第十三章 理由

    第一层说大很大，从大门走进的萧想要走到那一群人所环绕的小小演武场里，需要经过十根相距百步的华丽的青灰色石柱，那些****着上身的武士纷纷将目光投向黑暗之中的萧，在这一层，除了中央的演武场，便只有始终停留在萧眉心的那束光散发着光明。

    可是萧觉得，能够通过那束光看清他此刻冷漠眼神的人都寥寥无几，但是那些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不约而同的镇静，当萧的脚步声传到他们的耳中时，他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从穹顶洒落的光线也因此改变，让萧能够清楚得看到被人群围绕的那个强壮得不像话的人。

    “这一次的你都没有迈入修纹境，确定还要再往前走一步么？”那个男人的脸是那样的熟悉，他看着即将踏入角斗场的萧，冷笑着，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萧迟疑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记忆促使他的身体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就是在十年之前，他在这里和这个男人进行了一场毫无规则的厮杀，只有活下去的人才能够乘坐这艘船到达彼岸。虽然那时的萧刚刚迈入凝气境，但是全方面的差距让最终获得了胜利的血rou模糊的萧失去了诸多知觉。

    现在的他再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他的身体和力量在那一双隐藏在第一层最黑暗的角落的眼睛的注视下，变得比曾经更加孱弱，他甚至无法自欺欺人，然而看着那一张他一直都很想撕碎最后只是被他撕烂的嘴，萧还是毅然地迈出了那一步。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勇敢一些..”那个强壮的男人****着上身，喷张的肌rou闪烁着刺眼的油光，随着他露出狰狞的笑容，牵动着强健的肌rou，每一根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血管都为他输送着夸张的力量。

    他在角斗场中来回踱步，在黄沙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萧知道那是他所修炼的一种身法，其实出现在这里的人并非只是单纯的武士，萧觉得他们更像是被抽空了元力所以不得不用rou体来厮杀取悦第一层的主人的玩物，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萧稚嫩的脸上挂着深深的凝重，当初他之所以能够将对方杀死，是因为对方轻敌，从而让他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可是现在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武士应该同样对萧无比的熟悉吧..

    “杀死你需要的是实力，而不是勇气。”站在角斗场最边缘始终在颤抖的萧忽然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他微微抬起头，所有的颤抖与恐惧都如潮水一般褪去，不等强壮武士收回他微微惊讶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神情，萧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左手双指插向了他的双眼。

    战斗和十年前格外相似，萧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力量甚至无法破开对方的防御，他能够做的只是用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攻击对方的要害，然而强壮武士冷冷一笑，并未选择抵挡，而是明智地后退，退出了萧撩阴脚的范围。

    萧隐约听到了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但是被强壮武士的冷笑所掩盖，他仿佛看穿了萧所有的举动，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陪萧好好玩玩，在完成热身之前，他有足够多的时间给这个杀死过他的小孩儿施加足够的恐惧。

    强壮武士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他退到一个足够他反应的距离，看着面露难色的萧，用一种关怀备至的语气问道：“我对你造成的伤势，没有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对对对，你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是真正的感觉，又怎么会真正的受到影响呢？”强壮武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得说道。

    “你说什么？”萧心中暗惊，这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忽然觉得他面前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和斩魔尊以及心魔是如此的相似，他似乎发现了萧的发现，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让萧无比熟悉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着一个重大的秘密：“你怎么知道你曾经真的将我杀死，你怎么确定那不是一场梦，你又如何分辨，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在，什么是未来呢？”

    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一记又一记的巨锤砸在萧的心里，他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他的嘴角淌下一丝淡淡的血迹，看向那个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笑容的强壮男人，眼中充满了一种让对方的笑容戛然而止的神色。

    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慌，不禁皱着眉问道：“难道你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杀死你，就能让你这只聒噪的苍蝇彻底闭嘴！”萧轻轻擦拭了自己嘴角的血迹，他闭上了眼，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依旧是插双眼，然而后续的招式并非撩阴脚，而是在对方下意识闪躲之后，更加敏捷的猴子偷桃，但是无论萧如何算计对方会做出的应对，来做出新的针对，对方总是能够巧妙的化解。

    这一种战斗方式非常的累，萧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片段，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是对方始终都是那样的游刃有余，直到萧几乎因为超负荷的计算喷出一口血来，他才在对方的胸前擦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是否在你的记忆里，伤害到我的画面出现了无数次呢，只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是这成千上万次来，你第一次真正的伤到我！”他将“成千上万”这四个字说得特别的重，然后面对萧新一轮的攻势，他轻而易举地捏住了萧的手，盯着萧漆黑中隐藏着淡淡血丝的眼睛，问道：“是否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呢..”

    萧的回答就是一记砸向他小腹的重拳，这是他现在所能够施展的最强攻击，就像他曾经施展的出其不意的必杀一击，虽然对方的话不断搅动他的脑海，但是他只是力量受到了削减，他的意志依旧坚定无比，因此面对正在诉说着谎言的强壮男人，萧的攻击必定能够洞穿对方的小腹。

    可是神情冰冷，深藏着嗜血笑容的萧，竟然再次被对方接住了这一拳，他心中再起波澜，一股危机感袭来，他不得不左手一旋，甩开对方的牵制，躲闪开那必将到来的一击。

    只是萧退后了，对方的攻击却没有到达，到来的是一声轻笑，他定睛一看，接住他那一拳的并非强壮男人，而是斩魔尊！

    “我的乖徒儿..”当斩魔尊的那一张脸和那一双手从强壮男人的小腹钻出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被彻底抽走了生命。他如同一缕黑烟缠绕在他的身上，对萧露出了几乎成为他的梦魇的笑容：“再次看到为师，你，害怕么？”

    萧稍稍退后几步，那个一直存在他的感知中隐藏在黑暗里的存在悄然离开，这时他才意识到所有围观的人就像是一道坚固无比的围墙，冰冷麻木却又无法逾越，让萧只能够面对那个不像是心魔，更像是斩魔尊的黑影。

    “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这么多年，我自己都忘记了究竟展开了多少的莲生地狱，我没有教你任何东西，只是在你的心中种下了恐惧。”他轻轻得抚摸着被他缠绕的雕像，看着萧坚定的眼神，他不喜欢萧露出这样的眼神，他需要萧对他表现畏惧，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是多么的畏惧我么，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又是什么让你拥有了对抗我的勇气？”

    “那又是什么让你坚定不移得相信你就是斩魔尊呢？”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忽然开口，便让黑影彻底得闭嘴了。

    “曾经我对你有着无法抑制的杀意，我欺骗自己那是不希望看着你成为你自己都厌恶的人，原来是我错了，那才是真正的你..”萧无奈得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解脱的意味，充满了力量的味道：“直到你说这里是你施展的莲生地狱的时候，我对你都还有那么一丝的愧疚，现在我能够回答你的问题了，什么是真实，我相信那是真实，那就是真实，我将你杀死，所以我觉得愧疚，我在等你的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将你彻底抹去的理由..”

    黑影忽然发出一声尖啸，一道淡淡的黑色光线悄然划过雕像，让它与雕像一同分崩离析，可是很快在一个围观者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他的七窍都冒着黑烟，虽然有些惊魂未定，面对忽然变得强大得足以将他杀死的萧，他还是选择继续欺骗：“不，莲生地狱是无法从内部瓦解的，而且以你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将我杀死，现在的你，只是存在于我的神通之中的意念，就算你现在将我杀死，你只会陷入更深更深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