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锐冰崖

    在无边的黑暗里，我痛苦的挣扎着。

    我看见五瞳站在我身前，然后转身奔跑离我而去，我拼了命地追了上去，可却摔倒在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瞳的白色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黑暗中。

    我站了起来，又看到一把断了弦的琴，是jiejie送我的焚香琴。我痛苦地哭了。接着，我看到无数只蝴蝶的尸体在黑暗中不断飘落，耳边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曲子，璀璨中的凋零。我的瞳孔剧烈地疼痛着，我的身体不断地往下坠落，我看到了jiejie那美丽的笑容，她伸出手拉着我，对我说：“羽，我带你回家。”

    “千羽，千羽，你醒醒。”

    我听到了父王在喊我的名字，而我却无法睁开眼睛，我感觉我的眼睛好痛。

    “羽，你醒醒，是jiejie，jiejie来看你了。”

    我听到jiejie在哭泣，她在喊我“羽”，可我的眼睛还是无法睁开，我的眼睛还是好痛。

    直到我清醒过来后，我才知道我回到了王宫，我的眼睛瞎了，被那个青瞳少年弄瞎的。之后，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再也无法流泪。只有jiejie给我弹奏璀璨中的凋零时，我才能看见一片草原，百花齐放的草原。

    后来我让jiejie别弹了，我说我不想让那些蝴蝶在璀璨中凋零，失去那美丽的草原，所以我最后连百花齐放的草原也看不见了。

    在没有光明的日子里，我非常频繁地向jiejie问起，天空有白鸟飞过吗？天黑了吗？我说我想仰望白鸟的自由，我想聆听星辰闪烁的声音。

    最后我又回到了眩冥殿，回到了这有着冰冷的庄严的宫殿。之后我又开始每天坐在眩冥殿殿顶，感受着日月交替带来的温差感。后来jiejie把焚香琴修好了，交到了我的手中。焚香琴回到了我的身边，而五瞳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在眩冥殿修养了一个月后，jiejie对我说父王召我上殿。在jiejie的搀扶下，我来到了海眼殿。

    我问jiejie：“海眼殿不是在五年前被烧尽了吗？”

    jiejie的回答令我十分地吃惊，她说：“海眼殿并没有着过火，怎么会被烧尽呢？”更令我吃惊的是我的哥哥沫辺并没有死，此时他正站在海眼殿内，与诸位王族大臣议事。

    我听到他说：“千羽杀死百名眩冥殿护卫，逃出王宫，儿臣与诸位王族猜测，就是他杀死了王宫上千名护卫，还挖去他们瞳孔的凶手，恳请父王赐千羽一死。”

    听着哥哥话，我的心突然异常地疼痛。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晚我明明看见海眼殿亮起火光，明明看见哥哥为了救我出王宫而永远地倒下了。

    我不明白......

    后来父王为了平息众怒，把我囚禁了在锐冰崖，并给我布下了囚禁结界，命我终生不得再踏出锐冰崖。

    锐冰崖是一座终年积雪的高山，山上布满了冰凌，温度异常得寒冷。除了拥有蓝瞳的瞳兽能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生存外，也只有我们王族的人才能在此生存了，因为我们王族拥有顶级瞳色，赤瞳。

    可我没有，我只有黑色瞳孔，现在甚至连黑色瞳孔都没有了，弑乌城居民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回荡，废物...

    jiejie把我送上锐冰崖，叫我别害怕，父王布下的囚禁结界没有人能破得了，只要父王没有收回囚禁结界，就算父王死了，囚禁结界也不会消失。jiejie搀扶着我，告诉我向前走三步就能走进父王布下的囚禁结界了。当我走完三步后，身上那种寒冷的感觉就消失了，我走进了父王布下的囚禁结界。

    我在锐冰崖上待了一年，那一年，没有任何人与我作伴，只有焚香琴，只有温顺的五瞳经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看到它反复地跳进河里，身上白色的皮毛挂满了晶莹的水珠，那些水珠缓缓滴落在我干涸的双唇上。

    我看到它拼命地往眩冥殿殿顶爬，无数次从高高的地方摔下，而它却依然锲而不舍。终于爬上殿顶后，它欢快地向我奔跑过来，舔着我稚嫩的面庞，黑色的双瞳如星辰般明亮，温顺地躲进了我的怀里，深深入睡。

    每次从梦境中醒来，我的眼睛都会产生剧烈的疼痛感，我哭不出来。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我只听得到寒风与囚禁结界碰撞发出的锐利而刺耳的声音;我只听得到天空偶尔会有飞鸟飞过的鸣叫声;我只听得到瞳兽在锐冰崖上的哀嚎声。

    我很害怕，真的好害怕...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是如何离开锐冰崖的，因为离开锐冰崖的那天，我的jiejie、父王、母后也离开了我。

    那天jiejie站在囚禁结界外，焦急地对我说：“沫辺杀死了父王和母后，夺取了王......”jiejie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了沫辺充满杀意的声音，他说：“夺取了王位，对吗？哈哈...”沫辺的笑声与寒风吹过的声音参杂在一起，刺痛着我的耳朵。

    我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jiejie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说:“快逃...”然后我听到jiejie发出了无比痛苦的叫喊声，刺痛我的心脏。

    沫辺说：“千羽，我的弟弟，父王和母后都永远离开你了，你不想再看到你的jiejie也永远离开你吧？”

    我痛苦地哀求着沫辺不要杀jiejie，我的双膝重重落在地上，然后，我再次听到了沫辺那刺耳的笑声。

    “既然这样，那你乖乖地给哥哥爬出来，不要躲在囚禁结界内当缩头乌龟。”沫辺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双手同时落地，只要沫辺不杀jiejie，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只要jiejie不要永远离开我...

    我慢慢地向前爬，我听到了jiejie凄凉的抽泣声，她说：“不要...不要出结界...”然后我再次听到jiejie无比痛苦的喊叫声。我很害怕jiejie永远离开我，我加快了爬行的速度，爬到了jiejie身边。我扶起倒地的jiejie，把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美丽的面庞。我摸到了jiejie脸上guntang的泪水，还有她嘴角那凝固了的鲜血。

    我的眼睛十分疼痛，我很想哭，但我哭不出来。我听到我jiejie在我怀里用微弱的声音说：“羽，为什么你要那么傻...”

    我沉默着泪流满面。

    沫辺在我耳边说：“你们姐弟俩的感情真好，不如我送你们一起去见父王与母后吧。”然后我摸到jiejie腹部有一根冰凌，冰凌上有guntang的液体，我知道，那是冰凌刺穿过jiejie腹部时，残留的鲜血。我感觉我的左心房被什么重重击中，身体脱离了地面没有了支撑，前所未有的落空感遍布全身，绝望已经将我完全地覆盖。

    在黑暗中，我看到了父王、母后、jiejie在向我招手，jiejie的笑容依旧那样美丽，橙色的瞳仁内饱含着无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