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刀丛行走10

    队伍出发不到两分钟，何满庭打给何凤建的电话就来了。何满庭问何凤建：“怎么还没出发？”

    何凤建说：“已经出发了。”

    何满庭大声骂道：“你怎么不去？你想干什么？”

    何凤建说：“我昨夜忙了一夜，想歇歇。”

    何满庭放低声音说：“你太马虎了。我考虑再三，认为这次行动极有可能就是军方安排的。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问你有几个脑袋？”

    何凤建吓着了，可嘴里还说：“不就是运点货吗？应该不会跟军方扯上关系吧。”

    何满庭骂道：“动动脑子，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货，让你为头，廖辉协助，你想想，那会是什么？”又问：“廖辉他们出发多长时间了？”

    “两分钟吧。”

    “还来得及。对了，沈海云押回来了？童瘸子安排好了吗？””

    “爸，都按你的指示搞定了，你放心。”

    “沈海云现在在哪？”

    “我让她跟廖辉一道护送货物去了？”

    “你呀，我都不晓得怎么骂你好，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能让他们在一起吗？快追上队伍，拆下沈海云送她回警察局，不让她离开警察局半步，让廖辉等候待命。民工还在南门等候，迟一会不会误事，把沈海云这事安排做。”

    何凤建连连答应是。

    何满庭又问：“我问你，可晓得廖辉昨晚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

    “我没查。”

    “我刚才去见范市长，他说丽丽可能跟廖辉在一起，你晓得吗？”

    何凤建吃了一惊，说：“范丽丽昨夜也去了孙老板老家，跟我住同一个旅馆，我是早上才晓得的，问她来做什么，她不说。”

    “糊涂蛋啊，快打电话给旅馆，查查跟范丽丽在一起的都是什么人。”

    “是。”

    何凤建立即给旅馆挂去电话，得到的回复让他惊出一头冷汗：昨夜，范丽丽就是跟廖辉在一起的，另外还加一个赵大蹦。何凤建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给父亲。何满庭思考了片刻，说：“不管他们发现没发现你的行动，先不管那边了，你立即去执行任务。”

    何凤建放下电话，急忙开车去追队伍。好在队伍还没到南门。他看见廖辉走在最前头，他忙将车停在路边，徒步追上廖承东，对他说：“我想想还是不能偷懒。”廖承东说：“是对我不放心吧。”何凤建说：“是有点。”何凤建边说边扫了一遍队伍中的人。他没见沈海云，从头到尾又看一遍，确定真的没有沈海云，就问廖承东：“沈海云人呢？”

    廖承东说：“你把任务交给了我，我自作主张了，我觉得没必要让她参加此次行动，毕竟她什么都不是。”

    何凤建骂道：“你敢擅自改变行动方案，你想做什么？她上哪了？”

    廖承东解释说：“她跟我说，你准备让她跟琴音住在一起，我让她去找她了。”

    何凤建问：“真的吗？”

    廖承东说：“不放心，你亲自打电话给你meimei好了。”

    何凤建真的就去附近一家店铺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正是何琴音，当他问沈海云在不在她那时，何琴音将电话递给沈海云。沈海云问何凤建又有何事。何凤建觉得已经来不及将沈海云转移到警察局了，又想让她跟meimei在一起，总比跟廖辉在一起强，但对何琴音，他还是说：“你快把她送回警察局，否则你看着办。”

    何琴音问：“你是逮捕她吗？”

    何凤建说：“你不要管，你只管把人送到。”

    何琴音严厉地说：“要人你自己来，我才不管你这破事。”说着摔下电话。

    队伍已经接近南门，他们看到民工们已然集合等候着。

    廖承东见何凤建一脸不高兴走了过来，料到他可能在他meimei那碰壁了。

    其实，当廖承东看到沈海云的那一刻时，他是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她又回来了，以后可以并肩战斗了，担忧的是，他还没弄清何凤建让她到底做什么。但她的出现，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当队伍走出警察局没一会，他跟沈海云言简意赅说了这次任务，让她立即去见何琴音，想办法通知三湖县做好战斗准备。沈海云也将她在旅馆看到童瘸子跟何凤建鬼鬼祟祟的一幕，说给廖承东听。廖承东听后立即警觉起来。他想：何凤建说要沈海云帮他办事，这可能就是一个计谋，童瘸子恰在那时出现，看来他也跟这个计谋有关。廖承东不敢耽误，立即让黄正文回到纠察队，再驾车去孙老板老家，找到童瘸子，查清何凤建跟童瘸子之间的勾当。

    何凤建在meimei那碰了一鼻子灰，出了门看到队伍已经走到南门了。就想，自己去弄回沈海云已经来不及了，真出了事，那就怪meimei，到时让父亲收拾她。就从队伍后头往前走，边走边点纠察队人数，然后问廖承东：“你的人怎么少了两个？”

    廖承东说：“我不放心队里那些没收来的物资，那可值一笔不少的钱，万一少了或是别人弄走了，我担当不起啊。再说，我早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说说看。”何凤建套他话。

    廖承东想：这个时候，纵是冒再大风险，也得将眼前这关顺利度过。忙让自己人停下来，跟何凤建小声说：“那些货我为什么迟迟没有上交，我想……怎么说呢，我就直说了吧。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合作把那货卖了。我来这都有些日子了，范小姐是大家小姐，我总不能让她跟着我过寒酸日子吧。”

    何凤建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可口上却说：“你胆子不小。”

    廖承东说：“我也是没办法，再说，前面不是有你还有范市长挡着嘛。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明儿就将那些货交给波田公司。”

    何凤建说：“等等再说。”

    廖承东说：“出发时我没考虑那么多，出发后我才想起来这事，就让两个人回队里值班了。你要他俩过来，我立即回去叫他俩过来。”

    何凤建自然不会全信廖承东说的话，但他知道按规定时间已经耽误了十几分钟，他怕被皇军怪罪，就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廖承东说：“其实你们安排我来真的没必要，不就是运点货吗，南山白天不会出现老虎的。”

    何凤建说：“这叫预防。都说老虎不吃你，你不能不来。”

    廖承东笑着说：“我真成了怪物，成了一个传说了。我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许真是巧合，老虎又不是我家看的，它哪里认得我呀。”

    何凤建说：“你别忘了，护送任务已结束，我们真要上山打虎的。”

    廖承东说：“行。可惜没有皇军来。”

    何凤建骂道：“你吃了豹子胆，还敢拿皇军做实验吗？”

    廖承东笑着说：“我这不是跟你说说嘛，又不当真的。”

    这时，一个穿着中国服装的小鬼子走到何凤建跟前，指指手表，那意思是时间早过了。何凤建立即命令民工做好准备。只见几十名民工立即分两排站定，前面的十余人脚下放着一只木箱子，后面的十几个人，两个人一组，中间放着一只较大的木箱子，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扁担。

    何凤建命令出发。前面的民工立即将木箱子扛起，后面每组人忙抬起一只木箱。廖承东发现，无论是扛着的，还是抬着的，都很吃力，看样子木箱都很重，他料定里面装的必是弹药之类的东西。

    何凤建让廖承东走在前头，他在队伍最后头。走在他前面的是四个赤手空拳的人，廖承东早看出来，他们就是小鬼子，长而宽大的上衣遮住了屁股后头的枪支。

    出了南门，走了几十分钟才到南山脚下。

    现在，廖承东需要的是拖延时间，哪怕一分钟也是好的。他要让何琴音有足够时间将这一消息通知到三湖县。他知道，这会难为何琴音。陈克死后，他们没了领头人，而那个青春战队不过是个名号。他还知道，何琴音只能去找俞小望，或者找周居仁。若是让俞小望去通知，他可能会驾车走东边的大路，那太费时了；若是让周居仁通知，他会抄小路。但无论何种情况，他们都需要时间。

    日头狠毒地照射着大地万物。民工们都满头大汗了。廖承东干脆停下来，让民工从他身边一个个慢慢通过，他是在寻找机会。

    这时，走在后面的鬼子跑到了廖承东跟前，二话不说，将他又拉到队伍的最前头，并示意他不要乱走动。

    廖承东又走在前头，队伍已经走近碉堡废墟下面的道路上关卡处，守关卡的几个伪军立马将路阻拦。所谓的关卡，是用一根长木头拦在道路正中。廖承东没有招呼，直接走到关卡。几个伪军不认识廖承东，不挪开木头。廖承东站住了，也不解释。后面的鬼子见队伍不动了，知道是关卡不肯放行，立即跑过来，用日本话骂他们，几个伪军立即慌里慌张抬起长木头放行。

    通过关卡后，廖承东对后望了望，就见民工们一个个已是大汗淋漓了，他放慢了脚步。这时，他听到一声响动。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民工通过关卡时，被地上的石块绊倒了，箱子摔在地上。随即，他看到满满一箱子子弹滚满一地。

    小鬼子立马跑过来，对着那民工的肚子用脚狠狠踢着，嘴里哇啦哇啦一通骂。那民工忙爬起来，又被小鬼子踢倒，廖承东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了。此时，那小鬼子正要掏出手枪。廖承东急忙将小鬼子手按住，对他说了几句日本话。那小鬼子见廖承东会说日语，对他看着。廖承东急忙俯身扶起民工。那民工年纪已经不小了，此刻脸白得像一张纸，他挣扎着起身，连忙用手抓起那些散落的子弹，一捧捧装到箱子里。廖承东帮忙收拾。装好箱后，廖承东主动扛起箱子，让民工跟在他身边。

    烈日炎炎，没有一丝风，闷热难耐。廖承东带着那已被小鬼子踢伤的民工又走在队伍最前头，他有意放缓了脚步。

    到了拐弯路口，忽然，眼前黑压压一片，成百上千只鸟，惊叫着，贴着路面乱飞。所有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