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乐考报名
云祺刚收拾好琴具,就看到一个身穿明黄裙子的倩影走进了院子。 “哎,你来了。”他淡淡一笑,心里却不由打鼓:刚才的事,不知道她是不是全看到了……范冰山等人身在幻境中,对我会幻曲之事只能猜测,而她若实眼看到了,那可就不太妙。 杜小香上下打量着他,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没事。”云祺淡淡地说着,平静地望着她,“你找我有事吗?” 杜小香突然觉得气氛有点难堪,尴尬一笑:“我刚才路过这里,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就过来看看……” 云祺微笑道:“你看到了什么?” 杜小香脸色一红,嚅嚅道:“也没什么。” “嗯,我今天还要练琴,如果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就不招待你了哦。”云祺微笑着驱客。杜小香尴尬道:“是,那我……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又忍不住回头,吞吞吐吐地问道:“云祺,你之前对范冰瑶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一句?” “说要娶她……” 云祺心中一松,果然是女人,不关注幻曲,只关注这种小事,淡淡地点头道:“嗯。”转身就要回屋里。 杜小香急道:“可,可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云祺转过来,说道:“像范冰瑶这种势利女人,我何止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可那又如何?她长得不错,身材也好,也算是一时之选呢。” 杜小香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道:“可是,你们两个互相嫌弃,如果……如果结为联理,不是双方都很痛苦吗,就连我……也会觉得很难受啊。云祺,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娶这样的女子,将来我与她如何相容?” “嘿!”云祺脸色一冷,“请你自重,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是给你了一个名分,那是看在你对我不离不弃的份上,不要因此就觉得你有资格对我指手划脚。” 杜小香愣在原地。 这个转身进屋的少年,不久之前还是一个人见人欺的软弱废物,就连自己也不觉得他将来会有多大前途,只是单纯喜欢他,甚至一开始只是同情他,可如今他似乎变了。 变得如此强势! 就像他又返回了昔日的荣耀,又成为那个高高在上、觑视众生的天才乐生……只是他失去从前的谦和与温柔,变得如此骄傲与冷酷…… 她觉得心上有一道伤口,痛且流血。 云祺回到屋中。 在窗口桌前坐下,重新展开曲谱,一边琢磨一边弹奏。不时会有担忧的念头冒出来,可他尽量将它们压制住,专心投入到练曲之中。 萧家、蒋家,还是任何想要把踩到泥里的人,你们尽管来吧! 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吧,我云祺在这里接着! 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这一次我绝不低头! 次日。 萧家二老爷亲自登门,把云祺叫在跟前,当着黑爷与母亲的面,出言威胁道:“小子,随便你搞什么邪门歪道,随便你玩火自焚!可是,你们三个都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们还想在阳林县生活下去,千万千万不要再招惹萧家!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黑爷沉着脸,默然不作声。 母亲陪着笑脸:“不会的,他不会再惹事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请二老……请放心。” 二老爷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云祺冷然道:“说什么翻脸无情,你何时有情过?不邀自来,还大放厥词,活了一辈子还不懂什么叫失礼!也请你听好了,回去把你家的狗都拴紧一点,再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乱叫,必然打断狗腿!” “你……”二老爷扭过头来,脸色气得铁青,“好狗胆!” 云祺冷笑道:“哼哼,再好的狗胆也不喜欢,你还是留着自用吧,萧家狗多,想必你老人家经常吃?” 二老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撂下一句:“好小子,真有种!咱们走着瞧!” 甩袖而去。 “孩子,你这是何苦?”母亲忧心道,“非要多说一句干什么,连黑爷都连累了。” 黑爷叹气道:“没事。” 云祺沉着地道:“娘,放心吧,他们针对的只是我,只要我走了,他们不会难为黑爷的。” “走?你要去哪里?”母亲不由急道。 “一开春,我就要去参加乐考,我要离开阳林,去洛郡,去上京。我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地方,与一群坐井观天、自以为是的无知之人缠斗不休,浪费时光!” 母亲疑惑地望向黑爷:“现在,还能乐考吗?” 黑爷点点头,道:“乐考还在,通过乐考来获取社会地位,不失是一条成功的捷径;不过,如今的乐考恐怕没那么容易过了……你,你尽力而为吧。” 云祺坚定地道:“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接下来的日子,萧家子弟果然没有再在打扰。 云祺也专心在家里练琴,琢磨幻乐八卷。现在他终于明白第八卷为什么是“欲”了,为什么它与“七情”并列却又格格不入。 “欲”之卷,乃“七情”之引,也是“七情”之终! 一个人的欲望,往往可引发出各种情感,又左右着情感的转换。它是调剂,它是关键,它是不可缺少的因素。 比如,当你想到得到某种东西时,这就是欲望;如果你历尽辛苦终于得到,满足了欲望,就会引发“喜”这种情绪;如果最终失败,没能满足欲望,则会得到“悲”。 追之而不得,得之而欲失,引发“思”,引发“忧”;有人阻碍你得到,则会“怒”;其中遇到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则会“惊”。 幻乐八卷,每一卷只有一曲八折,算不上巨乐大谱,却精深莫测;每一卷之中的情绪,都有着极为微妙的区别,想要完全掌控并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他专攻“喜”“悲”两卷,这两种情绪是人们最常见的感情,并且其直观效果最为强烈,也最容易引发——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吃不到奶也会哭,吃饱了也会笑。 两个月后。 春天到来,萧家子弟们纷纷前往学校学习,范冰山走了,范冰瑶走了,就连杜小香也走了,院落里变得比往常更为寂静。 这一日,云祺两个月来第一次踏出了院落。
这是乐考报名的第一天,他前往阳林乐校报名。大街上很冷清,没有什么行人。他就像往常一样,沿着街道的墙根,默默地往前走。 他的胸挺得很直,步子迈得很大。看上去自信满满,其实心里一直警惕着,不知那几个吃了亏的街头混混会不会突然从巷道里冲出来。 还好,一路平安到了乐校。 阳林县旧乐校,失去了圣光罩笼罩的乐校,没有了昔日神秘和光辉的形象,显得有些破败和古旧。长着青苔的校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匾牌,写着“阳林武校”四个字。 大门没有人看守。 这是武校,谁轻易会来捣乱?里面有几百名一身蛮力、火气极旺的少壮男孩! 梧桐路的左侧,是一个开阔的cao练场,此时那些少年武生们正在一招一式地训练武技。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一个眉目清秀、身穿麻衣的少年,目不斜视地在路上大步走着。 “喂!都专心一点!东张西望做什么!” 监督的武师高声训斥道。 那些明目张胆的张望没有了,可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偷瞥几眼是不可避免的,小声的议论声开始出现在好奇的少年之中。 “咦,这不是……咱们阳林的小天才吗?” “萧家的没用废物?他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想转报武生吗?” “年纪这么大了,武校会拒收吧。” “嘿,就他那小身板跟麻杆似的,刮阵风都能折断,也敢来报武校?” 这些少年们的嘻嘻哈哈、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受到武师们的阻止,因为他们也是如此作想,所以一字不落全都传进了云祺的耳中。 如果是以前,这些无知恶意也许会让他心里泛起波澜;可是如今却不会。 他依然胸膛笔挺,目不斜视,自信而淡然地朝前走着,这让那些嘲笑他的人都显得像个傻逼。甚至连一名靠近路边的武师都被他这份淡定给惊讶了,忍不住走过来询问。 “喂,小伙子,你找谁?” 云祺停下脚步,微微躬身:“乐考报名。” “乐考?”这名武师愣了一下,望着少年的目光变得更为奇怪,“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乐校的那个……毕业考核吗?” 云祺点点头。 武师奇道:“咦,那个还没有取消?” “据我所知,没有。”云祺微微一笑。 这名武师甚是疑惑,转头用眼神与同事交流,后者也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情。 云祺举步欲行,道:“请问,乐校现在改在哪个位置了?我好几年没来了。” 武师有点惘然地摇摇头,道:“乐校早就没了,连教室都没留吧,我只知道有几个以前的乐师……住在学校最后面,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再往左拐,在那条小路问一下人。” “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