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生死诀别（五）
皇帝是渐渐把青峡镇忘却了，但天丰南可从来没有，他还一直想着那部《蚨雉三篇》，思虑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攻破这两位师弟的防守。这可是同门之间的较量，产生焦灼也是在所难免。多次发兵攻不破，暗杀也不能得手，最后天丰南用了一条离间诡计，想先从内部破坏了蛇爷和聂少宗构建的防御。 天丰南带着三名贴身侍从，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青峡镇，临近青峡镇的时候在驿站放下了马匹，四人搭乘过往商队的马车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秘密潜入了青峡镇。一入夜天丰南就带人进了聂王府，当然不是大张旗鼓明目张胆进去的。四人托人送进去了拜帖，表明自己的来意，然后由府内家丁开聂王府后门引入内院。在聂少宗的书房内，就他们两人秉烛夜谈知道黎明，没有人知道他们说过些什么，只知那一夜没有了多年刀兵相见。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夜天丰南与聂少宗的会面很快就传到了蛇爷的耳朵里。蛇爷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天丰南使出的离间计，所以当下决定去找师弟聂少宗一问清楚，想着事情说开就好了。 可是结果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简单，聂少宗矢口否认与天丰南单独会面过，更不别说什么秉烛夜谈。聂少宗信誓旦旦看不出是在撒谎，这让蛇爷心里打鼓了。但他没有着急就下了结论，而是派人追查了消息来源，可此时传出消息的聂王府小丫鬟已经找不到了。事情就像海浪拂过沙滩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了。这个时候蛇爷也说不出是自己得到了假消息还是聂少宗撒了谎。人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什么，而你的脑子就越会去想，这是不可控制的。蛇爷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猜忌师弟，可心里却越是走向这个圈套。 猜忌的种子一旦在心里落地，便开始生根发芽肆意生长，刀砍斧劈都斩不断它的藤蔓。蛇爷没办法不做点什么来消除自己内心中的不安与惶恐。他撒出熟悉的鬼蝠搜查消息，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识破jian计或者骗局。 连着几天鬼蝠的回报都是查无消息，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可能真的只是收到了一个假消息而已。就当蛇爷快要打消这个疑忌的时候，忽然鬼蝠兵传来了新消息，沙漠外十里官道驿站查到了天丰南的消息。 “禀蛇爷，查到官道驿站来了四名神机府士兵，放下马匹后搭乘过往商队的车马进了青峡镇。已经查问过商队，四人说他们是大顺的茶叶商人，路上住店货物和马匹都被偷，无法返乡，只得先到青峡镇找同乡帮忙筹措回程的旅费。” 谎言，这明显就是谎言，而且通过自己的调查，天丰南确实是到过青峡镇了。此时蛇爷疑心更盛，自己的调查结果更靠近传言了。现在要确定的就是进青峡镇的是不是天丰南本人，如果是，那他到底有没有进过聂王府？鬼蝠兵拿着蛇爷画的天丰南画像又去问了搭载神机府侍卫的商队，结果赶车的马夫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天搭乘他们马车的人就有此人。 这时候蛇爷心里的马车可就算是翻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散落到了地上。这件事情不查清楚，他绝对是寝食难安。正在这个时候，朝廷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神机府大都督奏请皇帝招安青峡镇的聂王府，许之以高官厚禄以换得边境安稳。这个消息如一支飞羽毒箭，破空而来，加之天丰南亲自驾临青峡镇，这不由得蛇爷不多想。最坏的预想就是，天丰南与聂少宗密谋招安事宜，把自己甩在了外边。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聂师弟大可以敞开来和他商量。说这样落草为寇绝非长久之计，说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接受招安才是正道，说同为朝堂做官，天丰南就不能轻易陷勾……可这些话聂少宗都没有说。蛇爷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自己成了聂王府接受朝廷招安的投名状。 但事情若是只进行到这种地步，还不至于蛇爷起了灭杀同门的念头，所求不同大不了一拍两散嘛，江湖自在哪里还没有个容身之处。关键是之后又起风云，才叫蛇爷没得选择只得动了杀心。 又过了六天，到了一个特殊的日子。每月十五号都是聂少宗和蛇爷通信的日子，因为鬼牙是靠抢夺为生，这种生意不仅危险性高而且不确定性还大，收成多少不由人，能抢到什么也不由人，也属于是靠天吃饭的行当。所以有很多日常用品是周济不到的，这样每月十五号，蛇爷会派人送来一张单子，上面大多是盐油茶米的一些日常用品，别看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但还真的缺不得。单就这大漠中不能出产的食盐，一天不吃可以，两天不吃可以，但要是一个月不吃还真不行，行抢的汉子们需要用力气的啊。可是这个月蛇爷开出了单子却没有收到东西，这可是个相当危险的信号。蛇爷当场就愣住了，反复询问派去送信的鬼牙兵士：“信果真送到了？” “送到了。” “送到谁的手里了？” “和以往一样，信是交给王府陈管家了。” “拿到信，陈管家说了什么？” “陈管家……没说什么啊。” “那他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啊。” …… 那一刻蛇爷终于觉醒了，再不动手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蛇爷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和聂少宗对话的机会了，要想有个坦诚相见的机会，那只能是师兄弟两人分出个胜负的时候了。年轻时候的蛇爷就已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了，他迅速召集来自己的人组织反攻，分兵潜入，准备绑了聂少宗，自己控制青峡镇。 “我当时真的只是想控制住整个局面，让事情在自己掌控之中。即便是落入那种地步，我也没有想过要了师弟的性命。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要杀了师弟的。”蛇爷的故事讲到这里满心悔恨。“可是事情发展早已经失去了控制，而我却不自知。在我进到聂王府的时候，师弟他已经被人杀了。那个时候我才醒悟过来，我中了天丰南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