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白日做梦
谈论政治并不是伊芙的长处，她虽然拥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理解能力和智慧，缺少的却是十分重要的技巧和资讯。这在先天上就让她无法彻底发挥自己的才智。 拉克丝的眼睛稍稍转了转，仿佛是在考虑着鬼点子的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拉克丝？” “啊，抱歉。” 被伊芙的呼唤声叫醒，拉克丝从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回到了现实。 “总觉得，你在考虑不怎么样的事情。” “我是在考虑是不是应该问你建立一个合法的Plant公民的身份。” 这一次，是轮到伊芙笑了。 “谢谢，可是我没有那样的打算。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为什么会成为孤儿又是为什么被扯进了这场战争中的。” 拉克丝的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抱歉。” “没事，因为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就连伊芙都要佩服自己——不过不管是她还是拉克丝都明白，这不过就是聊以自慰的借口罢了。 别的不说，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了。伊芙的内心之中依然存有愤怒，那团怒火甚至连伊芙自己都可以燃烧殆尽，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她是绝对不会再调整者的过度多呆上一秒钟的。 “听说你和基拉曾经认识。” “额……”拉克丝扭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床榻，移除了一部分监护设备之后，总算可以让她们两人清楚地看到基拉的脸了。 “他曾今救了我的命。” “这的确很不容易……” 伊芙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拉克丝克莱因代表Plant参加了追悼会的运输舰被联合击沉，她坐着的逃生舱被大天使号给捕获了，从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地球联合军的人质——在巴基露露中尉将她当作护身符从危机中逃走一次之后，于心不忍的基拉将她送回了ZAFT。 其实在这样的战争年代，身份特殊的拉克丝如果真的被地球联合军俘虏的话，真的不难想象之后会遇到的事情。不要说是拉克丝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是伊芙都觉得心有余悸。 对于基拉来说，那可是背负着背叛全船人的风险将拉克丝送回去。除此之外，还要承担ZAFT的追兵背信弃义的严重后果。到底是从哪来的勇气，使得基拉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呢呢？ 难道是对…… 不对不对，基拉不是这样的人。 伊芙的眼神变得渐渐柔软起来，拉克丝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很感谢他——最早的时候我也疑惑为什么他会为了自然人而战斗。也担心着周围的人是不是在利用着他。但是基拉笑着告诉我，那些都是他的朋友。” “朋友啊……” 伊芙对与这一点，是有不同见解的。 舰上的其他人，最初是想要利用基拉保命这一点是明显的。到了让伊芙不齿甚至讨厌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在降落到地球上之后，即使是较稳温和的玛琉拉米亚斯和自己接触，自己也一定要立刻离开大天使号的首要原因。 但是，在大天使号上也的确存在着基拉的朋友，那些真正为他着想的，真正将基拉视为“基拉”而不强求他力量的朋友。 仅仅是在赫利奥波里斯，托尔可以张开双手堵在联合军士兵的枪口前的那份友情，身为调整者的伊芙就认为有为了这份感情而拼尽所有力量的必要。 就像是在调整着中袒护自然人一样，自然人中，甚至是自然人的军队中袒护调整者，更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那就是基拉的温柔吧。不过，我想那也是因为其他人对他的温柔。” 伊芙总结似得说完这些，接着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推开落地的后玻璃门，伊芙走进了基拉的病房——虽然已经撤掉了大部分的医疗仪器，但是剩下的几台依然发出略显刺耳的哔哔声，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有些担心躺在床上那个家伙的状况。 事实上，现在的基拉的状态已经要比来之前好上许多了。经过专业医生的诊断和治疗，他的基本体征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只是因为过度虚弱所以还在昏睡，只要休息够了，基拉就会醒过来了。 “你们之后会走么？” “嗯？”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伊芙抿了抿嘴唇，转身看向了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自己背后的拉克丝。 “拉克丝，你这是……” “玛尔基奥导师的行程安排，是在下个星期回地球转交最高评议会的决意。虽然导师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告诉他这是无用功。既然是这样，那么更加惨烈的战斗就会在整个地球圈继续发生下去” 可不是么。 伊芙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和玛尔基奥一路从地球赶到Plant，对于他所说的“和平”伊芙怀有期望但不认同。 想要依靠人类自身的觉悟去获得长久的和平，这简直就跟与虎谋皮差不多。人类本身的贪欲造成了今天的一切，不管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否定人类的贪欲和因为贪欲引发的矛盾，其实就和否定人类本身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伊芙就对玛尔基奥说过，她不会认同他的想法。 想要依赖进化，以来觉醒去抓住和平，还不如用核弹来保卫和平更切实际一点。 “我想要把你们留下，留在Plant。” “我们？你是说，我和基拉么？” “是啊。可是我觉得，你并不会同意。” 伊芙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基拉是如何我是不知道，但我的话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的。但是我的觉得，即使躲在Plant也不是一个好办法。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不过我总有这样一种感觉。” 用冷哼声代替开头，伊芙的表情在转变成了嗤笑。 “Plant和ZAFT在这场战争中，看不到未来。” 死一样的寂静瞬间取代了所有的一切，拉克丝的眼睛里流露出悲戚的神采。 “现在战争的状况虽然和曾经的三次世界大战不同，但基本面还是相同的。MS这种兵器拥有的力量不会比常规兵器更多，ZAFT和地球联合之间实力的对比仅仅是初期处于部分优势而已。就像是G系列的MS一样，当大西洋联邦也开始开发MS之后，即使单体作战能力劣于ZAFT，但那个数量上的优势瞬间就会淹没仅仅只有几千万人的Plant。人口一旦被以千为单位歼灭，那么Plant还有什么胜利的可能？” 这一点，也是拉克丝和自己的父亲一直都在争论的一点。 对于这一点，拉克丝的心中偏向强硬派的帕特里克。通过技术解决出生率，但是在拉克丝的内心也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一时三刻之内出生率马上飙升，也没有办法使得因为战争而损失的人口止住颓势。当整个Plant都只剩下老弱病残之后，战争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况且那在之前，能不能守住Plant都是一个问题。 “伊芙你的确很敏锐呢……那么，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办法吗？” “为什么要我这样区区一介小女子来想办法，Plant的最高评议会里，熟知现在状况的大人物一定不少，他们一定会想到比我更加好的办法，不是吗？” “那就当作，少女之间的谈资好了。”拉克丝步步紧逼，因为她知道，伊芙有些话没有说出口，“我们只是在茶余聊聊天气那样的事情，就是那种程度的对话。” “真是拗不过你。我说是可以啦，但是你绝对不能笑哦。” 用符合年龄的羞涩声音埋怨了几句，伊芙接着便正色说道： “总而言之，仅仅是自己独立是没用的。” “独立了还不够么？” “独立的代价，对于理事国群体来说是丧失经济的生产点。有句俗话说得好，夺人钱财杀人父母——你觉得Plant和理事国之间真的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种族矛盾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作为Plant的主要出资国，理事国在Plant建成之后一直都享受着Plant和调整者移民辛苦劳动带来的好处；便宜的工业制品，近乎免费的清洁能源以及各种各样先进的创新科技。得益于三大联合国家的投资，使得国际商业活动异常频繁，原本因为最后之核而导致的经济萧条仅仅是几年的光景便不复存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开战前地球上的居民们大多数所享受到的优渥生活条件，主要的原因就是Plant的存在。 但在开战之后，这种廉价工业品的来源就断了。Plant的独立使得国际商业和航运变得一团糟。再加上N中子干扰器的散布毁灭了地球上除了化石燃料之后的能源来源的核裂变。这一切都使得战争一开始就陷入了泥沼，同时也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 “说良心话，对Plant使用核弹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主意。挑动Plant本来就紧张的神经，促使Plant真正意义上独立起来本来就是理事国不愿见到的事情；而同时，Plant和ZAFT对地球使用N中子干扰更是一个蠢到没边的主意。这不仅仅把原本同情Plant的一部分自然人赶到了彻底敌对的一面，更是严重触犯了理事国的容忍限度。战争从开始就已经到了无解的地步了。”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办法结束了吗？” “那应该不会，只要Plant做出改变就可以了。” “你指的是……” 伊芙从自己的衣裙中掏出了一张纸币，这是刚刚到达Plant时，弗里德给她的东西——纸币的上面印着第一个调整者，乔治格伦的胸像。 “让Plant，成为地球圈经济的中心。用强大的工业机器和低廉的成本，冲垮三大国家联盟的根本。” 经济？工业？还有低廉的成本？ “首先，就要从人口的大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