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琉璃的星月（四十五）
位于地球的背面的南太平洋的某深处。 被扔到这里的怪盗不断地死着。 和字面意思一样，上一瞬间还维持着生命机能，下一秒就成为了不成人形的死尸，接着凭借无限的重生之力继续苟延残喘。 他不知道这里是全世界最大的海洋的南部，更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于水平面三千米的深海中，只知道四周全是水、看不到一丝光明，自己引以为傲的、达到人类极限的蛮力在这里起不到一点作用，甚至连动弹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在足以将厚重的钢板压成薄片的压强中，等待自己的只有无限的死亡。 压死、复活；压死、复活；压死、复活…… 在生不如死的轮回地狱中，无论挣扎还是彻底的解脱都不被允许。 普通人面对这种无尽的绝望，早就已经精神崩溃了吧。即使如此也是一种恩赐，至少不用再面对那将身体连同灵魂一同捏碎的压力和看不到一丝曙光的未来。 但是怪盗那张苍白面具上的血红微笑，依然一成不变。 如果是普通的塑料面具，就算使用了当今最先进的强化纤维，也早就在这漆黑的深海中被碾成残渣了，可那张充满恶趣味的笑脸，却如同被固定在了永恒的时空之中一样，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亿万的嘲笑”，怪盗特意为自己心爱的面具起了这个名字，在戮仙剑万象创造的悖逆之力下制作出来的它，并非单纯的掩盖怪盗真实身份的道具，而已经是代表主人身份的不灭存在。它疯狂的主人毫不吝惜地从仅剩的两道剑气中抽取了一部分消耗在它的诞生上，这种事情无论是被谁知道，都会痛骂始作俑者无聊透顶、荒谬绝伦。 可是至少现在，它仍坚定地覆盖在主人的脸上，和主人一起破碎、一起复原。不变的微笑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绝不沉沦于绝望，而是在耐心地等待。 怪盗的确在等待，等候同胞的死亡。 个体的能力虽然单一，但是怪盗们本就是一个整体，当一个个体消灭之后，其力量就会回归于另外一个身上，直到全部耗尽、重归一人。 最重要的是，这一过程是受到怪盗的主观意志cao纵的，什么能力转移到哪个分身之上，完全处于可支配状态下。 所以，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那种力量回到这个身体之中，然后就可以挣脱深海的囚笼。 来吧，快回来吧，陷仙剑气的空间跳跃之力！ 随后，被海水囚禁的怪盗消失不见了。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玛蒙在将身后突然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开的同时，以圆环迷影步完成了一个风驰电掣、赏心悦目的转身，和她不想再面对的敌人保持着两米间隔的对峙。 华丽的晚礼装的肩头部分被水沾湿了，从略带腥气的气味来判断，这应该是海水，那来自于海底的冰冷质感直逼玛蒙的内心。 “真是过分的女人，竟然把我扔到深不见底的大海深处，我可是吃了不少惨无人道的苦头呢。” 滴答滴答的声音。 玛蒙瞪大了眼睛，虽然她极力想否定眼前的真实，但湿漉漉的夜礼服和完好无损的怪盗，还是无情地告诉着她，那个棘手的对手从大洋深处逃回来了。 像是在回应魔女不知所措的脸，怪盗一边甩着衣服和斗篷上的水，一边像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用那么吃惊，我只是从被你杀死的兄弟身上取回了他的力量而已，既然号称瞬息万里，那么从地球的另一端赶回来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吧。” 理解了对方言下之意的恐怖之处，玛蒙咽了一下口水，在震惊中怔怔出神： “开什么玩笑，原本就是不死身，现在又加上了空间跳跃，过分的应该是你吧，这简直就是犯规……” “说得好！” 怪盗一甩披风，四溅的水花终于让玛蒙回过神。 “我本身就是犯规的存在。原罪的魔女啊，既然你接受人类的罪孽，难道就不觉得这个沉闷的世间很无趣吗？只有我这样犯规的存在，才会更有意思吗？” 咬紧了下唇，不让堵在咽喉中近乎放弃的呻吟发出来，玛蒙紧紧盯着无意进攻的敌人，思考在高速地运转着。 双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消灭对方，而是争取时间。而留给玛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四周涌动的魔力预示着夜空中的少女即将大功告成，到了那个时候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但摆在面前的障碍太过巨大，无法杀死，无法放逐，挫折和失败的预感萦绕在玛蒙的内心，感觉胸口就像压上铅块。 可恶、可恶！快想出主意啊，你可是贪欲的魔女玛蒙啊，无论是什么都想据为己有、无论是什么都不愿失去的你，怎么能就此认输啊！ 女人催促着自己，但除了将自己逼入绝境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嚯——？真是让我欣赏到了难得一见的美景啊。是在绝望和希望的缝隙中摇摆不定吧，没错，只有这样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啊，前所未有的神态，再加上您天生丽质的美貌，毫无疑问是绝妙的搭配！” 怪盗由衷的赞美声，只会让玛蒙的心情更加烦躁。 连续的使用神力已经让她的精神疲惫不堪，徒劳无功的结果和束手无策的焦躁折磨着她的自信，粘稠度已经和液体无异的魔力更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不，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握紧了双拳，玛蒙抬起沉凝的俏脸，锐利的目光让怪盗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子。 “还没打算放弃吗？那就来吧，无论多少次本人都会奉陪到底。” 就在孤注一掷的前一刻，魔女在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了一丝光明。 来自天际、宛如流星的希望之光，以电光火石的气势，向这边突进而来。 紧绷的空气为之一松。 背对着那飞火流星的怪盗困惑地歪着头：“怎么，已经准备放弃了吗？” “怎么会，只是心中有些感概罢了。” “感概？” “是啊，本来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家伙，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会显得异常亲切，甚至期盼着早点见面，这种感觉你有过吗？” 艳丽的笑容在眼前盛放，怪盗几乎陷入无法自拔的状态。 “这……” “亵渎神圣与和平的异端，接受最严厉的裁决吧！” 一声巨响，就像天外陨石击中了铁塔的顶端，当怪盗回过神的时候，自己被压倒的身体已经被一把巨型的剪刀牢牢地嵌在中间了，而踩在自己胸膛处的脚的主人，竟然是应该在远处和其他怪盗纠缠的犹大。 “哈，又来了一位客人，不好好招待可不行……” 惊喜的话语被自己打断，怪盗错愕的发现，自己无法进行空间移动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从不放过咬在牙齿间的猎物呢，你的巨龙之咬。不过先不要将他截成两段，这个人可是能不受限制地复活的。” “不用你多嘴，魔女。这个异端交给我，你去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一如既往的冷淡啊，教廷的猎犬。” 两个本应是死敌的人像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唇枪舌剑了。 玛蒙转向由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少女，将余下的精神力全部转换为神力，全力发动之下的黄金天平照亮了昏暗的夜色。 “不讨人喜欢的恶作剧该到此结束了，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