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琉璃的星月（十一）

    尽管有着不可动摇的目标，但帕尔塞拉斯一直对具体的概念和内容存有疑虑，或者说是对未曾存在过的东西难以把握。

    究极的完美个体，对于这个史上没有出现过的生物体，很难用常理和标准进行界定。即使是那些最天才的研究者和最有想象力的梦想家，也只能用推论和猜测来进行描述，而这些都和帕尔塞拉斯的成果和进程有着或多或少的差距。

    注定要在孤独的道路上艰难摸索的他，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挫折和苦闷之后，仿佛上天终于承认了他的努力和追求，将启蒙之光照耀在他的身上。

    而带来光明的使者，就是石破。

    缓缓地站起身，活动着自己的四肢，黑暗中不时地传来痛苦的吸气声。即便用冰冷的空气冷却着体内，但火辣辣的酸疼，仍令工房的主人发出从未有过的咬牙声。

    除了服食剧毒的后遗症，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碰面就一副做生死决斗的石破。

    起初，帕尔塞拉斯只是想用自己的死灵军团将对手拖住，自己则使用魔法迅速离开，比起不战而逃的耻辱，他更在乎对烧瓶的探究。但是渐渐的，他改变了既定的主意。

    帕尔塞拉斯认为那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刻之一，虽然因为石破古怪的招数而演变成一场近身战，两人惨烈rou搏的痕迹到了现在仍鲜明地残留在身上，但这些都是他故意如此的。

    早在战端开始后，他就敏锐地发现，石破身体的各项能力已经超出了自己想象的范围之外，巨大的惊喜让他迫不及待地亲身去进行验证，否则以降灵毒师的本事，早就在石破的面前消失无踪了。

    简直是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而来，这场战斗对于帕尔塞拉斯实在是太及时了。在丝毫没有花哨的对拼中，他切实地体会到了人体的极致在哪里，什么是完美无缺的机能调和，自己的前进方向在何方。战斗的由始至终，他都在观察着石破，并从中受益匪浅。

    以往帕尔塞拉斯一直认为，撇开魔法、神力、内功、异能等内界要素不谈，自己的身体必定是全人类中最趋近于完美的，但这也是令他烦恼的最大原因。没有对比，也就没有方向，站得越高，也就越容易迷失。但石破的出现很好地解决了这一点，让不知所措的帕尔塞拉斯再次有了清晰无比的目标。

    从这一点来看，帕尔塞拉斯和艾因博士有着惊人的相似，只不过前者追求的是个体的完美，而后者希望的是族群的进化。

    返回自己的基地后，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帕尔塞拉斯就重新用魔力激活了孕毒的烧瓶，然后开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修复和调整。

    所谓的修复和调整，对他来说就是用危险的药物不断地刺激体内的活力和潜能，已达到对以往的超越。这是极为危险的过程，出现丁点的疏漏差错、或者身体因为过大的负荷而停止了工作，那么降灵毒师就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变成一具干尸。

    但帕尔塞拉斯还是如同理所当然地做了，并且如同理所当然地苏醒了过来。

    或许我应该休息几天，以完全的状态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看着在烧瓶中泛着荧光的恶毒液体，帕尔塞拉斯默默地想着。

    根据古书的记载和以往的研究，他很快就掌握了烧瓶的用法。只需将自己的血液滴在里面，邪恶的圣器就会自行孕育极有针对性的毒液。现在在器皿中翻滚的，就是专门为毒杀帕尔塞拉斯这个存在而降临到世上的剧毒。

    面对自身的克星，帕尔塞拉斯的目光中，远超畏惧的是期待与喜悦，一切都在依照自己的设想而推进着，对于一名研究者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幸福了。

    自己会将其中的毒液喝掉，然后在煎熬中步入更高的境界。循环往复的事情不知要进行多少次，但每一次都将带给自己确实的进步，而总有一天，这些积累将把自己引向最终的完美。

    工房中，似乎响起了压抑而愉悦的笑声。

    和绝大多数人不同，帕尔塞拉斯衷心地对眼前器具的存在感到感激和幸运。

    至邪的道具、恶魔的圣器、黑暗的至宝，拥有这些令生人退避的称号的十三黑皇权，对于人类和世界来说，是禁忌的存在，其中的每一件，都是召唤死亡和痛苦的浩劫、饱含悲伤与泪水的器具。

    在历史中，它们是接近于传说和神话的暧昧不清的记载，但帕尔塞拉斯却很清楚，十三黑皇权每一件都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包括孕毒的烧瓶在内，他自己就拥有两件邪恶圣器。

    作为光是名气就足以令人丧胆的物品，十三黑皇权曾经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暗夜中的绯红皇。这位世界的征服者、人类的屠戮者本身就具备深不可测的实力，但聪明狡诈的他非常懂得如虎添翼的道理，利用自己的邪恶智慧，制作出十三件各有特点、威力恐怖的圣器，凭借它们横扫大地、荼毒世间。

    通幽之银钥、集秘之左手、腐疫之黑镯、咒杀之木偶、白甲之骨琴、唤灵之手杖、御魂之金戒、死军之镰刀、处刑之血斧、浮世之圣杯、冥幻之暗镜、极昏之明灯、孕毒之烧瓶。

    合称黑皇权的十三种邪器不但各具奇能，相互配合更加势不可挡。

    就帕尔塞拉斯所知，当初肆虐全世界的黑死病就是绯红皇利用孕毒之烧瓶和能够大规模散布疾病的腐疫之黑镯造成的人类史上最可怕的瘟疫，数以千万的人因此丧命。在内界悠久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人犯下过更大的杀孽。

    另一件在帕尔塞拉斯手中的黑皇权，就是死军的镰刀。

    降灵毒师的名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对它的研究和使用，这柄死神之镰不但是帕尔塞拉斯的魔力与异界进行沟通的桥梁，更能大幅度增强他的召唤魔法。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召唤一支能够吞灭一个国家的亡灵大军。

    帕尔塞拉斯一直在追查其余黑皇权的下落，尤其对其中的几件怀有极大的兴趣。

    不说将这个世界的人与物传送到异界的通幽之银钥和藏有宇宙奥秘的集秘之左手，御魂之金戒和冥幻之暗镜就足够引起帕尔塞拉斯的注意，他很想知道，那枚控制人心的戒指和完全重现昔日苦战的镜子是否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如果是真的的话，他不介意将它们收藏起来，作为锻炼自己精神力的重要道具。

    而最令他心驰神往的，则是浮世之圣杯。

    根据调查，这件原本属于圣理教、能实现任何愿望并使持有者成为世界之王的万能之釜在两千年前的大征服中被绯红皇夺走，经过他的改造后成为了邪恶的圣器。

    一千年前庞大的帝国衰亡后，圣杯被教会回收，一直封存在戒备森严的封圣省宝库之中。

    毒师很想知道，在那位令人畏惧的人物手中，圣洁之杯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

    但是，他很清楚必需和兴趣的分别，与孕毒的烧瓶不同，圣杯对于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对万能的许愿机并不垂涎，且不说他不会割舍达成目标前的过程，就说如果圣杯真的那么有效的话，奉圣派的那帮宗教狂早就统一全世界了，而绯红皇的后裔们也不会在世上消声觅迹了。

    似乎想得有些远了。

    帕尔塞拉斯摇了摇头，召唤出自己的使魔，他需要知道协会和外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尤其是自己杀害穆拉奥拉一事有没有败露。

    对于协会长梅林，他从来不看小视。

    但当先的一则消息，就让他惊得久久失声、魂不守舍。

    那是昨天半夜发来的紧急通知。

    “12月24日晚，圣理教于罗马封圣省的仓库发生爆炸，藏品圣杯失窃，七圣徒第四天腓力西亚蒙疑似受重伤。现场留下了怪盗迪斯特伊的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