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北大食之战（四十六）
“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的凶杀案终于停止了，据警方透露，凶手可能已经离开了王都，向别地流窜，记者将继续就此事进行跟踪报道……” 电视屏幕中，主持人进行着安抚人心的播报，但这并不能让警务长官感到任何轻松，他非常清楚，那个该死的杀人狂是自己主动不干的，和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的自己及手下们没有丝毫关系。这可悲的结论让这个高官在同僚和上司面前，根本无法挺直腰说话。 “我敢保证，凶手绝对没有逃出戒严的安卡拉城，只需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向独尊起誓，一定将他绳之于法。”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实际上这已经是这位长官第四次做出保证了，上次还是当着阿穆尔的面，不过现在是对着这个国家新主人——塔里克阿希。 在阿穆尔身处前线、艾哈迈德国王不理政务的今天，这位总摄全国军政大事的军官已经是王国实际上的统治者，从处理政务的地点由城内的王宫转移到城外的军营上，就可以明确地看出这一点。现在，一大早从自己的官邸赶到军事指挥所进行业务的汇报、商讨，已经成为政府高官们每天惯例了。 从前，没有一个人想到阿穆尔会挑选塔里克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更没有想过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矮小家伙卑躬屈膝。 事实上之前的塔里克的确显得并不起眼，在军中的地位也并非重要。但就是这个身高明显低于大食人普遍水准的人，得到了全军上下的一致拥护。 或许塔里克没有赫赫的战功和骄人的成绩，但是一贯深入基层、调和上下矛盾的他却是深孚众望的军官，并以深谋远虑、性格温厚的参谋身份而享誉军内，其默默搭建起的人际网能够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或者污蔑他。或许有人会嫉妒他只是认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义父，但是阿穆尔则认为如果没有塔里克的上下打理，自己无法建立并控制一支有着铁的纪律的王国卫队。 所以无论是谁，在这位深藏不露的矮子将军面前，都要小心翼翼地应付。 “我记得上次义父就提过，如果再无法破案，警务长官的位置就应该另选贤能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现任长官的肩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额头就像一片雨云般，噼噼啪啪地下起了汗水。 “大人，无论如何，请无论如何在宽限几日，我一定……” “毫无意义的空话就到此为止吧。” 坐在办公桌后的塔里克的视线从文件抬起到警务长的身上，直让他打了个哆嗦。 “我不想听你的赌咒发誓，只要案件的侦破。让我看看……” 他快速地翻动着文件，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从案发至今，王都已经发生二十七件凶案，死亡人数达到了八十二人。这是在王都的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而你们连罪犯长得什么模样都无法告诉我！” 随着塔里克嗓音的逐渐拔高，警务长官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我也不要什么期限，只是要通知你，如果再次出现受害人，我要看到的就不是你的这张脸，而是你的辞职书。好了，你可以走了。” 如同被赦免死刑的囚犯，长官在一阵道谢之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办公室。而塔里克则像将所有烦恼倾泻出去一样，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也是迫不得已，可以的话他很想将这个无能的废物踢下去，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警察机关中只有更无能的蠢材，所以他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转而用恩威并施的手法让这个废物拼了老命进行侦查。哪怕只是维持现状也好，现在比起真相大白，王都更需要的是稳定。 南方刚刚传来消息，哈立德又得到了从东大食赶来的三万援军和若干补给，如今边境线上双方已经陈列了超过二十万的军队了，而看上去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交战，而是相互消耗。除了零星的试探外，两军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冲突。 和自己的义父一样，塔里克不清楚哈立德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就因为如此，深深的疑虑才让他不敢有任何懈怠。 聆听着各方官员的报告，一一进行仔细地询问和批示，当顺利进行完毕之后，已经是下午了。塔里克此时才发现，向来坐姿端正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散漫地靠在了椅子上。 都说权力是无法抗拒的毒药，可是现在愁眉苦脸的他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根据，至少现在他并不热衷于手中的权势，可以的话他宁愿去军营中和自己的士兵们插科打诨。现在的他对每天日理万机、还能保持着豪爽脾气的义父感到更加的敬佩，也稍微有点理解那位藏在深宫中的国王陛下的想法了。 这个位置，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坐稳的。 塔里克不禁对那个只顾自己寻欢作乐的陛下产生了不满，但是即使再怨天尤人，也必须保护好那位国王和他所处的深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食的人们越来越多地对“两河惨案”的真相表示猜疑。哈立德的坚持和强硬，让北大食的人们都认为这样耿直刚强的人不应该是一个会制造屠杀的卑鄙小人，那么事实真的就如同中大食所说的，是国王的宠臣费萨尔的诡计吗？ 猜忌在与日俱增，而费萨尔和他手下的一干贵族们又很不合时宜地招兵买马、增强自己的保卫措施，这无疑是一种雪上加霜的做法。 塔里克已经不止一次警告他进行收敛，可是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如果不是为了国内的稳定，他早就派兵将费萨尔的宅邸夷为平地了。或许将他看守在军营里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 但最令他担心的还是指向国王的怨言。即使没有纵容贵族行凶的罪证，但是不理政事、一心玩乐的事实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现在一手掌握王国大权的自己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阿穆尔和塔里克几次请愿艾哈迈德，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在正式的场合出席几次，但是这位国王却是打定了将昏君做到底的主意，躲在王宫中愣是不见人，让父子两人徒呼奈何。 这种在国家危机时刻毫不作为的不负责任，自然令民众大为不满、怨声载道，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公然要求让国王退位让贤了。 塔里克对此表示欢迎，但绝不是在现在，仓促的政权更迭只会让这个国家沦落到万劫不复，最后得益的不是国内外的阴谋分子，就是中大食的哈立德。所以，他必须保证王宫和国王的绝对安全。 于是，塔里克传来了今天负责执勤的校官。 “穆阿维叶上校，今晚的戍卫工作就交给你了。” 塔里克头也不抬的吩咐着，但是令他奇怪的是几秒之后仍没有得到往常爽朗的领命声。 他扬起了头，对方心不在焉的神情让他有些不满意。 “穆阿维叶，你的回答呢？” 像是刚刚回过神来，惊慌的上校低下了头，手足无措的样子看上去极为反常。 “啊……是的，将军，新兵的训练进行得很顺利，一些优秀的士兵已经开始正式服役了。” 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令塔里克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了解眼前的年轻人，精明的他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穆阿维叶上校！” 高亢而饱含威势的喝声。 “你有什么事情吗？一定发生了什么，我要你对自己的失态进行充分的解释！” 贯穿身体一样的洞察力，具有压迫力的目光，穆阿维叶在塔里克的注视下瑟瑟发抖、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