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北大食之战（十七）
似乎对欧格白的态度很满意，先知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言归正传。 “既然你这么在乎塔米兰，将她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那么我就问一问，如果她与你的原则发成了冲突，你会怎么做？” “原则？” 欧格白看了看先知，有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是什么东西？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从我的身上找到这种东西，是不是太天真了。我可是不那种能够感化的人，如果我心里哪怕还残留一点点所谓的原则，我早就死在马贼窝里了。” 关于欧格白的童年，先知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也有所了解。这个沙漠弃婴自小被一伙马贼收养，被当做玩具一样饱受苦楚，在那些喜怒无常的亡命之徒中，欧格白既要想法设法讨他们的欢心，又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只是个伶牙俐齿的闲人。在资源贫乏的沙漠中，也不需要一个吃白食的。 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拦路抢劫，欧格白都有参与，心中所形成的根本就是强盗的是非观和逻辑思维，弱rou强食的丛林法则就是他遵行的原则。在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之后，他拉起了自己的队伍，将那些养育自己的马匪们杀的干干净净。在觉得手下们都是累赘的时候，他索性一个人单干，成了大漠上的独行大盗。 或许，对于欧格白说，唯一的原则就是让自己活下去、并且更好地活下去吧。这样自私自利的家伙，能像现在这样和他人和平相处，本身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现在的原则就是塔米兰。她怀着复兴大食的愿望，我才独尊之剑里拼死拼活，她非常在乎你这个师父的安危，我才在这里保护你。要不然，哼哼……” 对着先知，欧格白不怀好意地翻着白眼。好像就是在说，不把你这个算计我的老家伙痛打一顿，已经是客气的了。 “那如果说，将塔米兰的生命和你的生命作为一个单选题，你会选择哪一方呢？” 欧格白似乎已经受够了先知充满恶意的追问，神情中有着蛮横的不耐烦。 “你到底有多么无聊才想出来这种极端的问题啊？凭什么我非要从自己和塔米兰中做出选择不可，告诉你，欧格白大人是很贪心的，两个我都要！” “你这是在逃避。”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互不相让，欧格白还好说，如果其他的独尊之剑成员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尊贵高雅的先知怎么会和一个年轻人置气。 “好吧，我输了，收起你那副瞧不起人的轻视嘴脸吧。” 最终还是欧格白败下阵来，比起精神上的修养，他比先知差得远了。 “答案是我不知道，碰上那种情况连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去应对，这下你满意了吧！” “唉，果然是这样吗？” “什么啊，这一副‘不负责任的人真是轻松啊’的表情，你是在嘲讽我吗？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还真是对不起十色琉璃剑的名气啊。” “我只是觉得，听到你的答案，我的心情好受多了。” “喂喂，我可以理解为你做了噩梦之后心情不好，然后就通过消遣我来寻求平衡吗？这就是传说中德高望重的先知？” “让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吧。” “混蛋，你这个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太不自然了，一点诚意也没有啊！” “说说看，在你眼中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听我说话啊，老穆！……算了，反正我无论如何也辩不过你。” 放弃似的欧格白叹了口气，仔细端详了先知一阵，然后以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什么独尊的事业，大食的崛起，不过是你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欺骗无数人去送命的借口而已。像你这种人，哪怕是被罚永远在地狱受苦，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吧。” 如果有其它的琉璃剑成员在这里，一定会找欧格白拼命的吧。 大食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神权至上的国家，而代表独尊的先知更是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虽然上层的争权夺势不可避免，但是历代以来从未没有人敢质疑先知的神圣性。先知一声令下，无数的教民用口水都能将敌人淹死，更何况自从巴别塔事件和收复东大食以来，穆罕默德的声望已经到达了巅峰，有些人已经将他当做了独尊派来地上的使者，对他任何的侮辱都是不能容忍的。 欧格白的这番话如果流传出去，绝对会被愤怒的信徒们围攻。至于其他的琉璃剑，更不会介意将他撕成碎片。 但先知的反应却异常奇怪。他的脸色在不停地变化，但就是没有恼怒的神色。最终一切的感概，化作一声笑叹。 “说得好，事到如今，我竟然还在为自己那些虚伪的良知和同情心而纠结，实在太难看了。”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先知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 “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以光鲜名号行杀戮之事的屠夫而已，这双鲜血染红的手，早已经不是为创造、而只是为破坏而存在的了。恐怖的先知，真是一个贴切的称呼，被冠以恐怖的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见穆罕默德有些不对劲，欧格白立时有些紧张。比起先知的安危，他更害怕之后塔米拉找自己算账。 “老穆，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塔米兰会一辈子不放过我的！” 摇了摇头，先知的面色恢复了轻松，只是布满眼中的血丝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 “没什么，只是刚才那场噩梦，让我想到了许多。” “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欧格白奇怪地看着白袍的老者，就像是看着一位多愁善感的少女。 “一个梦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还把我弄醒了教训一顿，老穆，我看是这一段不眠不休地干活给累糊涂了吧？” “不是的，我看到的不仅仅是虚幻的梦，而是真正发生的现实。” 见先知认真的神态，欧格白顿时来了精神。对于先知的神力，他可是很感兴趣的。 “哦，这就是你的能力吗？通过梦境窥探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真是方便的神力啊。” “很方便吗，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想。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失去做美梦的权利。现实的事情已经是千头万绪，在梦里也没有安静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穆罕默德的一带而过，让欧格白的试探宣告失败。放才一瞬间陷入恍惚的先知尚且不露口风，之后的探听更是徒劳无益。至少知道对方神力的一部分，已经是欧格白几年来最大的收获了。 “就算是真实发生的又怎么样，我们每天看到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想得太多只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是放宽心学会坦然接受的好。” “你不明白的。” 穆罕默德缓缓踱步到窗边，抬头远眺着远方的风景。 “我如果现在下令，是能够挽救一部人的。不，应该说，我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但我保持了沉默。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见死不救。这种做法，怎么看都违背了作为一个独尊使者的原则。” “哈，独尊使者的原则？”欧格白轻笑一声，满脸嘲弄，“那是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要是独尊有这份胸怀，就不会让你们这群傻瓜打了上千年的仗了。解除教派、驱散信徒，让大食人融入到那些强盛的国度，过着富足的生活岂不是更好。” “可你们呢，还不是听了独尊的神谕就一个个傻乎乎地前去送死，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在我看来，那个独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