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北大食之战（四）
自己厌烦而得力的副手也去见圣主了，这让沃夫有些伤感。 但仅仅也只是一瞬间的感慨而已，现在他关心的是如何将那个触之不及的死神干掉。 沃夫是一个狩猎生命的屠夫，今天他第一次知道被狩猎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一秒钟也不想忍耐。 他决定即使舍弃尊严，也要让那个暗中偷袭的家伙下地狱。 “听着，这里是沃夫小队！我们需要支援！” 沃夫朝着接通的无线电对讲机咆哮着，任谁都听得出话音里的怒火和怨毒。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事实证明鲁莽的冲锋只会让自己的小队全军覆没，当然他也可以借着周围房屋的掩护进行撤退，不过这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拖住对方、包围对方、最后极尽残忍地杀死对方，沃夫才能够得到解脱，否则他会为这件事纠结一辈子。 可是无线电对面的回声却令沃夫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枪炮声、叫喊声，还有远比自己焦急的求援声，乱糟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久经战阵的沃夫明白友军的情况比自己还要不堪。 “你好，伙计，这里是黑流第三十一分队。你需要援助吗？没问题，请呆在原地别动，我立即会为你送去你所需要的东西——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如果沃夫是右之骑团的人，他一定能听出这是“疯狂的拉克”，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一个判断——派出的侦察队、包括总指挥所正在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信号中断了，手中机械传来的静默声让沃夫久久无语，身边的手下们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队长，突如其来的险恶情况使他们丧失了判断力，只得依靠上司的指示。 “谁能告诉我，我们今天的对手是谁？” 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冲动，沃夫低沉的嗓音令周围的几个士兵感觉心头上多了一块巨石。 “头儿，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言。” 一个年轻的佣兵战战兢兢地、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在右之骑团里，有全世界第一的狙击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沃夫，平常自己的队长对这些逸闻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在他眼中名气这些东西都是多余的，在厉害的敌人落在他的手里充其量也只是猎物。但今天的沃夫却一反常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围在他身边的人们能明确地感觉到令人失声的杀气。 “继续！他的名字、年龄、相貌！” 士兵咽了一下口水，在沃夫如同燃烧般的目光下惊恐地说道：“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沃夫神情一变，单手将对方拉到自己的脸前，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是说我们在对目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被派到了这里！” 沉重的压力让年轻的佣兵无法发声。 没有过分的催逼，沃夫控制住自己烦乱的情绪，沉声命令道：“全体准备撤退。你，还有知道什么有关右之骑团的东西，统统给我说出来，哪怕再不可思议也好！” 即使是从来不顾后果的沃夫，也很清楚知己知彼的重要性，就像是自己在杀人之前，一定要摸清对方的基本情况和背景，以免惹上不该惹的人，他一直相信比自己聪明的上司们一定比自己更清楚这个道理，但这一次却大出他的意料。 是公司的上层轻敌了？还是…… 另一种可能性，令沃夫不寒而栗。 “头儿，我们这次的对手似乎有着‘死神’的绰号……” “死神？老子还是魔鬼呢！” 佣兵们的行动很迅速，他们隐蔽着自己的身体，向村庄的另一侧缓缓移动。只要拉开足够远的距离，即使从不留情的死神也是鞭长莫及。 “我还听说，一旦死神出没，天使也会伴随着他出现。” 混蛋，我要听的是可以当做线索的蛛丝马迹，不是这些荒诞的流言蜚语！ 毕竟有言在先，沃夫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但就在他对手下投以白痴般的眼神时，惨叫从不远处墙壁后响起。 “我的天啊！” “看在圣主的份上……” “救命！救……” 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与它们的出现一样突然。 所有人，包括沃夫在内，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声音的来源处，但是那里再没有一点动静，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在精神压力下产生的幻听。 在沃夫的手势下，一名佣兵以最隐秘、最迅捷的行动绕到了出事的地点，然后带着苍白的脸返回。 “死了，都是一刀致命，不是大脑就是心脏！” “听到没有，看还有客人在挽留我们！” 沃夫立即意识到了仍有右之骑团的人潜伏在附近，但依据刚才的情况，对方充其量只有两三个人，其目的也无非是拖慢自己的脚步。与那个狙击手不同，这次的敌手就在己方的腹心，沃夫有信心将他们干掉，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大声喊道：“杀死他们，回去以后我会为你们申请双倍的佣金！” 金钱固然能够激起人们的斗志，但是这抵不过死亡的恐怖，尤其是那不知从哪里降临、又在哪里消失的恐怖。 又一次的突然袭击、又一次的戛然而止，顷刻将沃夫的激励化为乌有。 没有人看见杀手，也没有人看见行凶的场面，只有仿佛幻觉的惨叫、流淌在沙地上的鲜血，和失去了活力的躯体，诉说着残酷的现实。 有的佣兵已经在压抑的气氛中精神崩溃了，他们跳了出来，狂叫着冲空旷的地方射击，但是很快，失去了掩体的他们就被从远方飞至的子弹夺走了性命。 沃夫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他不敢相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个可以在原本只存在于理论距离上准确无误地射杀敌人的狙击手，还有一个看不见身形的暗杀者，这一定是一个噩梦。 身后的响声将沃夫从不足一秒的失神中拉回了现实，他很熟悉，那是刀锋割裂皮rou的声音。 “死吧，魔鬼！”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返身、开枪，可是沃夫最先看到的并不是闪烁的枪火，而是耀眼的白光。 手中的突击步枪断成了两截，平滑的切口甚至可以映照出沃夫此时的表情。 对于美丽，人们会呈现出不同的态度。 纯粹的欣赏、贪婪的占有、失魂的靠近、自卑的躲闪。但总归，美丽是一种令人向往的存在。 可是此时呈现在眼前的美丽，却让沃夫由衷地感到心寒和恐惧，并想要远远地逃离。 银白的短发、海蓝的双眸、玲珑的娇躯，明明是难得一见的美丽少女，却那样得生人勿近。 或许是因为绽放在发梢的血花，或许是不带任何温暖的眼神，又或许是如同猎豹般优美而充满爆炸力的身躯，但最令沃夫震惊的，是对方的表情。 虚无，彻彻底底的虚无。 即使用无数的人命也无法填补的虚无。 即便是沃夫，也有对杀戮感到满足的时候，可是他从对方的身上看不出一点点这方面的征兆。想必在眼前女孩的眼中，消逝的生命和路边的石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这位美得如同天使的女孩，和她手中闪亮的弯刀一样，是天生的杀人兵器。就像是圣主为了惩罚世人，而降下的天罚，没有人类能够抗拒她的美丽，也没有人类能够抗拒她所带来的死亡。 杀戮的天使。 沃夫想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人了。他心中自嘲着，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不加反抗地接受天使的审判吧。 但是沃夫早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沉迷与杀害的魔鬼，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不会接受任何正义的审判或者命运的安排。 沃夫拔出了身上最后的武器——一柄军用短刀，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抗。 但是，此时面对一个小女孩的彪形大汉，却让人莫名其妙地联想起了面对雄鹰的柔弱兔子。 那一天，沃夫小队从黑流公司的编制中被永远地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