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东大食攻略（十三）
和众多有志向的青年一样，伊本怀着崇高的理想加入了王国护卫军，将保家卫国、振兴大食看作自己的使命。但是冷冰冰的现实却告诉他，赤诚的梦想是无法得到实现的，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抛弃理想，要么舍弃前程甚至生命。 左右为难的伊本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摇摆不定的他如履薄冰地行走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既想要明哲保身，又在寻找机会践行当初的誓言。他很幸运，没有得罪那些骄横的贵族，也没有因为加入反政府的秘密结社而遭到清洗，处事圆滑的他很受上司的垂青，那些尊贵的老爷们也不将这样一个小人物放在眼中，这使得伊本奇迹一般的成为了一名王****的中层将领。 但是这也意味着伊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平民出身的他在这个国家是不可能成为高级将领的，除非他能够完全倒向贵族，充当他们的走狗。当然，这需要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个机会，这就在眼前。 眼前时成千上万的民众，他们要求进城向贵族请愿，资助他们前往东方收复故土。但是上峰的命令却是，阻止他们跨入城市一步，不惜任何代价。面对这些手无寸铁、面黄肌瘦的同胞，伊本知道，只要鸣枪示警，就能浇灭他们的热情，朝着人群放一次排枪，足够让他们呈鸟兽散。而自己，将得到贵族们的赏识，开辟青云直上的大道。 可是在一双双炽热的眼睛的注视下，伊本无法下达这条命令，他甚至无法直视这些人诚挚的面孔。 当年刚刚入伍的自己，想必也有着这样的眼神、这样的面孔吧？ 想到这里，伊本羞惭地垂下了头，周围上千沉默的士兵无法让他感到安全，就像孤身一人面对无数人的指责一般。 “将军，您还在犹豫什么？我们的身后是高洁的圣城，不容玷污，应该立即将这些肮脏的贱民驱散！” 说话的是伊本身边的副官，与伊本不同的是，他出身于小贵族家庭，更加得到军队高层的青睐，一旦抱上了大贵族的大腿，将以更快的速度蹿升，但这需要一个契机。利欲熏心的他显然不愿放过眼前的机会，guntang的名利之心让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显得如此凶戾可憎。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许平民入城，而不是射杀他们。如果开枪，所造成的后果不是你和我能够承担的！”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白纸黑字的军令是不容诡辩的，副官只有悻悻地退了下去，嘴上仍在嘀咕着。 “死几个贱民有什么关系？那些老爷们巴不得让他们死光呢……”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真相。 贵族贪婪地压榨着平民，同时又蔑视着平民，他们从不关心下等人的死活，只在乎他们的生死能够为自己带来多少利益。而占据王国人口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作为支撑着贵族们穷奢极欲的垫脚石而活着，希望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能够带领他们走上通往幸福的道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了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猛兽身上。这也是一种幸福吧，至少他们还没有丧失希望。 伊本面色如铁，心情烦乱的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祈祷着这难熬的时刻快快过去。 时间越拖越久，人们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行动也随之而过激起来，有的人已经越过了红线，和军队开始对峙，他们质问着、叫骂着，麦加是所有唯独尊教信徒的圣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禁止他们入内。 回答他们的，只有瞄准的枪口和子弹上膛的声音。 “等等，都给我住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伊本脸色大变，急忙大声疾呼，他很清楚，任何擦枪走火都将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伊本，这些贱民越来越不安分了，必须给他们一些教训！” 此时，副官又跳出来了。他的脸上充满了亟不可待的兴奋。 “不要让我重复一遍，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伊本，你这是要违抗军令吗？” 副官握住腰间手枪的手，让伊本心中发寒。他知道，如果自己坚持到底，对面的家伙随时可能将自己射杀，然后接管指挥权，开始一场屠杀。 是坚持？还是放弃？伊本面临着刻不容缓的抉择。 “大家往后站，保持冷静！我是侯赛因，如果大家信得过我，请让我来作为代表和军队进行交涉！” 就在伊本犹豫不决的关头，一把洪亮的声音令处在失控边缘的场面安静了下来，人们在惊叹声中退到了红线之后，恢复了克制的态度，而一个高大的身影则排众而出，站在了最前面、那道鲜明的红线之后。 “我是来自东大食的侯赛因，希望能与贵方进行交涉！” 重复的声音令现场安静下来，也解了伊本的燃眉之急。 “如你所见，人民没有越过我们的底线，我也没有违反军令。现在，我还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副官不甘心地闭上了嘴，而伊本的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东大食的侯赛因，这是一位最近声名鹊起的人。他是独尊之剑中的元老级人物，参加过的战斗次数数不胜数，在离开独尊之剑后，仍继续为唯独尊教而奋斗着，多次组织人民军对美利坚进行抵抗。据说他的组织在折翼之夜中全军覆没后，本人开始在东大食的后方进行建设工作，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伊本上前，打量着这位活着的传奇、大食的英雄，见他平平无奇的脸上饱经风霜，虽然神色木然，如同一位老牧民，但是眉宇间藏不住的剽悍精炼之色，是在场所有军人、包括自己在内都远远不及的，知道此人必是货真价实的侯赛因，态度也变得谦逊起来。 “尊敬的侯赛因，您好，我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伊本纳赛尔。” 侯赛因也在端详着面前英气中带着锐气的青年，面上渐渐浮现出欣赏的神色。 “年轻人，我代表我们的同胞，希望您和您的部下可以让开道路，放我们进城。东大食已经在先知的努力下回归，我们要去尽作为一名教徒的职责，也希望城中的大人们能够尽到自己的义务。”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我接到的命令是，不准一个人进入麦加城。” “如果我们执意要如此呢？你会命令你的部队向我们开枪吗？” 伊本无言以对。 “年轻人，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条命令是不是正确的。” “……对不起，我只是一名军人。” “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大食的儿子，独尊的信徒，你要清楚自己所要效忠的对象！” “我效忠的，是至高的国王陛下。” “说得好！” 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侯赛因和伊本的对话，一道人影从侯赛因的身后站了出来，不顾对准自己的枪械，缓缓地走到了伊本的面前，将覆盖自己面部的围巾拉了下来。 “孩子，很高兴你还记得自己效忠的对象。那么，现在，就履行自己的指责吧！” “你……你是！” ………………………… “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费萨尔庄园的客厅之中，宴会仍在进行着，但欢乐祥和的气氛被这里主人的一声尖叫彻底打破，人们惊奇地发现，此时费萨尔老爷竟然如此孔武有力，将一名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壮汉抓着衣襟提了起来。 那名手下从没有见过主人如此凶残的表情，只得哆嗦着嘴唇，低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可能！那个老东西失踪了？这话就是最愚蠢的傻子都不信！王宫上下都是我的人，他能去哪里？他怎么出去？给我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主人，王宫上下已经搜遍了，我敢向独尊发誓，他绝不在王宫之中了。” “从宫廷侍卫到侍女，每一个人都是我的眼睛，你现在告诉我，那个老东西在我的眼前消失了？除非……” 费萨尔的眼神令手下的全身都冻僵了。 “除非，你们背叛了我!” “没有!绝对没有!” 部下宁愿背上失职的罪过，也不能成为主人眼中的叛徒。因为前者的话倒霉的只是自己，可是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会被灭门。 “对了!” 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手下急忙说道。 “在王宫的角落发现了几个侍卫与宫女的尸体，肯定是有人秘密潜入后干的……是了，传说王宫中有通向外面的秘密通道，入侵者肯定是这样进来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彻查！” 还不是因为检查一阵后，您认定此事是子虚乌有，才不了了之的。但是这句话，部下是绝不敢在这样的时机中说出来的。 将哭丧着脸的部下扔到地上，费萨尔的胸脯起伏不定，脸上也是阴晴变幻。良久之后，他才用闪烁着凶残之光的眼神扫过望着自己的贵族们，用野兽般嘶哑的声音说道。 “各位，事情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为了预防最糟糕的事态发生，我需要你们立即召集手中全部的武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