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诸神的黄昏（十八）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享受着酣畅的战斗和无尽的厮杀。 奥丁的拳头上、枪尖上，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染赤，但他没有丝毫放松，仍在全力奋战着。 是的，是敌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敌手，而不是被自己俯视的蝼蚁。 站在对面的，是自己前所未见的强者。 虽然他的武技一塌糊涂，也没有威力强横的神器，但的确是毋庸置疑的强者。他的强大之处不是rou体，而是比钢铁更坚强的意志、比太阳更炽热的灵魂。无数次击倒、无数次伤害，依然无法迫使他屈服，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对痛苦和死亡没有畏惧，而是欣然接受着，就像欣然享受着没有止尽的搏斗。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上纵横长笑的男人。 宙斯。 与胜利、荣誉、尊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地沉溺在争斗和拼杀的快感中，为此不惜放过不共戴天的宿敌。 死里逃生的奥丁曾经质问于他，为何不杀死自己。他总是会微笑着回答，人们将他奉为神明，其实他只是一名战士，而当一名战士失去了自己的对手之时，他便什么都不是了，连存在的价值也会失去。 那时的奥丁不太懂他所说的话，或者说已经懂了，但却不愿去承认，满心只有将他击败的信念。 殊不知自己也和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为那无尽的战争而感到痴狂。 是的，比起那远离尘世、寂寞冰冷的神之王座，战士的身份才更让奥丁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灵魂在跳动、身体在鲜活地舞动。 战士，可以没有安宁和喜乐，但绝不能失去战场和敌人。 奥丁从石破的身上看到了宙斯的影子，又何尝不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当宙斯败亡、自己被那“暗夜中的绯红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之后，狼狈地逃回了阿斯嘉特，从此闭门不出、自生自灭。从那时起，身为战士的奥丁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自封为神的垂暮老人。为了苟延残喘，他费尽心思地倾力自保，令众神保护在自己的身边不得外出，将所有的女眷变成惟命是从的女武神，收集战士的亡魂将其改造成英灵，即使失去了全部，想着的仍不是复仇，而是将入侵者击杀，自己则继续生活在神殿之中。 没有目的、没有追求地生存下去，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现在，曾今遗失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guntang的热情、激荡的战意，还有那酣畅淋漓、回响在烽火狼烟之上的笑声。 此时，不顾一切相互搏杀的奥丁和石破，不像是你死我活的仇敌，而是痛饮战争之酒的好友，他们欢呼着、高喊着，用拳脚相击讴歌着对敌手的尊重与赞叹，用生死决斗博取着快乐与刺激。 一场没有意义上的战斗，一对丧失理智的野兽。 一旁的洛基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站在奥丁对面的人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在不断的轰击和刺杀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血rou模糊、难以名状的异形怪物，但即使如此，名为石破的少年仍没有退意，应该说退缩这一概念就从来没有存在于他的头脑之中过。 而奥丁也并不好过，虽然往往是击中对手百次也未必会被击中一次，但石破手上蕴藏的毁灭性的力量一旦碰到身上，就会造成莫大的伤害。现在的奥丁同样浑身浴血、摇摇欲坠了。 但两人仍在疯狂地厮杀着，仿佛没有停止的一刻。 可是洛基却从中看到了变化，那个好战如狂的战士又回来了。自己用了上千年也没有成功的事情，却在石破的手上用一场不知所谓的战斗而实现了。洛基的嘴里满是苦涩，但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欣慰。 那个享受着乐趣的奥丁，终于又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其他人同样面色各异，石破的奥丁的战斗毫无美感与荣誉，充满了野蛮与残酷，可就是这狂野的rou搏，却突破了一切武技与信念的框架，回归了最原始的野性。那是隐藏在万千生灵最深层的本质与欲望，去掠夺、去杀戮、去征服，没有原因与理由，仅仅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冲动、一己的私欲。 谁都渴望着强大，谁都渴望着争斗，谁都渴望着破坏。 两人的战斗就是这样清晰无误地告诉人们的。 “这个石破，是来自于地狱的魔鬼之王，能够勾起人们最丑陋的欲望！” 安抚住体内暴动的血液，西门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颤抖与惊惧。素来修心养性的圣徒也受到了影响，不得不说石破的言行太具有蛊惑性了。 “啊，我现在就想找个人痛快地厮杀一番，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这个家伙简直是罪孽，比原罪更原始的罪恶！” 雅各布浑身剧颤、双目尽赤，如果不是身旁的彼得拼命拦着，他早就跳入战圈和奥丁、石破杀作一团了。 腓力手持圣剑，默默地平复着躁动的身体，而犹大则紧握着双刀，面色依然冰冷，眼中的战意却比任何人都要炽烈。 为了避免冲动支配自己，查理索性闭上了眼睛，默念着骑士团的条规。只有格拉海姆不受影响，眼中的狂热一闪而逝，随即便归于平静。 战斗不知道进行了多长时间了，最终还是石破支撑不住，残缺不全的身体轰然倒地。 而奥丁同样气喘吁吁、满身都是血迹和伤痕，摇晃的身体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真是精彩的战斗，接受我的赞叹吧，极北的神明！” 戮仙剑气发动，恢复如初的石破再次站立在奥丁面前，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露出了爽快的笑容。 “很久没有如此尽兴了，但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再战！” 战魂一旦点燃，就再也难以熄灭，奥丁不由分说地刺出一枪，但这次石破动用了陷仙剑气，在冈格尼尔命中之前，已经瞬移到了神树粗壮的树干旁。 “或许你不知道，我对于能够将我杀死一次的对手，是异常宽容的。至少在同一场战斗中，我不会赶尽杀绝，为自己留一个强大的对手，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正如石破所说，若有人能够击败杀死自己，他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网开一面，有时甚至会根据心情给予好处，就像诸葛遥，差点令他永不超生，他却将这危险的对头复活。而且对于这样的敌人，他一向是会主动罢战的。 “奥丁，你成功杀死了我一次，你我的战斗就此告一段落吧。但是，不必着急，有更大的战役等待着你的参与！” 石破的双手分别指向了奥丁和西门等人。 “奥丁，还有十字圣堂的诸位，聆听我的宣战布告吧！如今的我，已经与独尊之剑联手，即将发动一场改变世界的大战。想要阻止我、击败我，就到大食来找我吧，我将随时恭候！” 在众人惊诧不已之时，石破闪现着赤芒的右手重重地拍在了世界之树粗糙的树干上，逆转生死的力量顿时贯穿了连接天地的古树。 世界树在枯萎、凋零，发出悲鸣般的喀吱声，一阵山摇地动的摇晃中，树枝和神殿都陷入了难以阻止的崩溃中。 “世上的一切啊，崩落吧、溃灭吧！就像这老朽的古树和大殿！” 仰天狂笑的石破，犹如散播毁灭的魔王。 “你们一方要死守住这颗大树，另一方则要夺取其中的力量，那么就快些一决胜负吧，趁我的破灭之力将其吞噬殆尽之前！而在这场决斗中活下来的人，将获得接下来的盛大战役与全新世界的入场卷！无需怜悯，也不要有任何顾忌，我是不会插手你们的战斗的，只会在绝望与破灭的尽头等待胜者的挑战！” “那么，就此告辞了！” 奥丁哪容他轻易退走，手中的神枪流星飞至，却只贯穿了石破留下的残影。在张狂的大笑声，石破的真身已经消失无踪了。 躲闪着落下的树枝和巨石，洛基满脸苦笑。 “我终于理解你们对石破的感观了，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废话少说，我现在只想大战一场，把奥丁干掉！没错，将他彻彻底底地终结！” 早已经手痒难耐的雅各布大啸一声，向奥丁飞扑而去，腓力和犹大也紧紧跟上。奥丁再次负伤，而正在坏死的神树已经不能再为他提供保护，此时不拼死一搏，又更待何时。 “没有神格、没有神树，濒临绝境，胜利的依然是我！我可是奥丁啊！” 声嘶力竭的呼喝中，奥丁无所畏惧地选择了迎战。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骄矜的神，而只是一个敢于面对任何挑战的战士。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声呐喊。 没有了任何迷茫的我不会再退缩与犹豫了，那个不断开拓与战斗的我已经回来了！ 十字圣堂！石破！我们的战斗才刚刚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