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诸神的黄昏（四）
再次将一个英灵斩于剑下，格拉海姆调整气息，又迎向另一个吼叫着冲来的战士。 封挡、弹开、劈杀。 简单而连贯至极的动作，却异常有效、无人能挡。这就是王子的剑技，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在他的面前站立超过三个回合。即使没有圣剑的帮助，他在骑士团中仍然是武艺最为高超的强者。 但格拉海姆的表情虽然平静无波，心中却渐渐焦躁起来。在对方疯狂的进攻中，骑士团已经出现了死伤。“理想乡的庇护所”虽然仍在起着作用，但骑士们如果多次受到致命伤，仍然难以幸免。 以五百人对抗上万大军，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是值得骄傲的武勋。虽然占据了城门口处的地利让敌方的人数难以展开，虽然己方是以防守为主，虽然英灵战士不懂得排兵布阵，但无论如何，能够坚守如此长的时间，不能不说骑士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此时撤退，谁也无法指责他们，也无损于骑士的名誉。 但格拉海德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的手轻轻握在圣剑的剑柄上。 迫不得已的话，只有…… 就在此时，纯洁的光芒从后方奔涌而来。顷刻间，缠斗在战阵中的英灵化作了飞灰，为骑士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先生们，列阵！我就在这里，胜利就在这里！” 格拉海德抓住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他的号令之下，骑士团连喘息一刻的空暇都没有，再次迈着沉重的脚步排列成方阵。但他们没有怨言，也没有动摇的表情，他们的眼神依然透露着对胜利的执着和永不放弃的决心。 这就是湖畔圆桌的精神，严格得近乎残酷的训练让他们拥有钢铁般的身体与意志，他们从来不懂得投降与退缩，他们参加的战争只有两种结果，胜利或者全部阵亡。 看着略显残缺的四个方阵，格拉海德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一百多名的部下。但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对战友的哀悼只能放在战斗结束之后。 “骑士们，胜利与荣誉，永远与我们同在！” 在王子的带领下，骑士团发出了整齐的怒吼声，那凛不可犯的肃杀之气，让不知畏惧的英灵们也不由放缓了冲锋的脚步。 格拉海姆手持重盾，站在了最前线。此刻已经不是保留实力的时候了，身为骑士团长，只有站在这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鼓舞作用。 预料中的狂攻没有到来，格拉海姆不禁奇怪地从盾牌间的缝隙向前看去。 在一位女士的身后，英灵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那是一位美丽至极的女性，娇颜明媚的面庞上泛着慈和的微笑，紫红色的长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娇躯，最令人惊叹的还是她那黄金般的秀发，亮丽生辉、璀璨无比。 她正是女武神首领之一，托尔的妻子希芙。 格拉海姆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对方这么做一定别有用意，但他猜不出来。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第三波圣光从后方奔驰而来。 希芙的笑容更加灿烂，格拉海姆的不安则急剧加深。 斩妖除魔的光芒在希芙面前停止了流淌，像是受到了引力一般，被迅速地吸收进了她飘扬的金发之中，让那一缕缕美丽的发丝更加耀眼。转瞬之间，洁白的圣光以徒劳无功而告终，而希芙的金发则仍在飞舞着，并闪烁着光辉，那是美丽而充满毁灭性的光辉。 格拉海姆的眼中闪过深深的惊愕，他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持盾的手臂中，同时扬声喊道：“骑士们，低下头，坚守自己的位置！” 话音刚落，王子的视线中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声音也被咆哮所淹没。 黄金的光芒将骑士团吞没，每一个骑士都在经受着强光、冲击、灼烧的考验。泪水不断从闭上的眼睛中流出，坚固的盾牌在凄厉地哀鸣着，浑身的铠甲就像在沸腾一般。他们甚至对身边战友们的情况不得而知，只能遵照王子的指示，咬牙坚守着。 “暴虐的黄金”，这就是希芙的长发，也是她的神器。任何光芒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被她美丽而残暴的发丝吞噬。不仅如此，凶暴的金发还会将吞下的光芒以更强大、更凶恶的力量反射给面前的敌人，让他们自食其果。换而言之，没有光束性的攻击能够伤害到希芙，任何不相信这一点的人都会遭到暴虐的惩罚。 肆虐的黄金之光终于熄灭了，格拉海德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失落。以他为中心，周围的同袍们伤亡惨重，有的不知被冲击波吹到了哪里，有的直接被炙烤至死，更有的被强光刺瞎了双目。刚刚组织好的方阵，也从中间凹陷了下去。如果没有阿瓦隆的庇护，恐怕情况更加糟糕。 “传令兵，通知后方的祭司们停止攻击！伤员退后，重组阵型！” 格拉海姆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骑士团也立即作出了调整。 看着身后的三个方阵，王子心中升起悲壮的哀痛。 已经禁受不起任何损失了，如今的阵容只能勉强封锁大门，一旦让英灵冲了出去，外面缺乏近战能力的祭祀们会瞬间被消灭，而陷入了两面夹击的骑士团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必须阻止对方的进攻，而且绝不能再让那位女士发动类似方才的攻击。 做出决断的格拉海姆将指挥的任务交给了身旁的一位副官，便大步向敌阵杀去，首当其冲的正是希芙。 而英灵们也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一部分将王子围住，绝大多数继续向骑士的方阵发动潮水般的进攻。 传令兵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彩虹桥上，但眼前的障碍却让他无法跨越，那是正在战斗的洛基与伯伦希尔，激烈的战场不要说插手，就是靠近也是休想。他只得对远处的西门喊道：“敌人能够反射圣光的攻击，请教廷的诸位立刻住手！” 西门闻言一惊，挥手打断了祭祀们的咏唱，思索片刻，喝道：“改用祈祷的圣言，帮助前方的朋友们恢复疲劳与伤势！” 那传令兵见任务完成，立刻回身复命去了。 重重一叹，西门果决地说道：“看来这一次要比想象中困难得多，本想保存实力对付奥丁，但如今怕是不成了。我要赶往前线，助湖畔圆桌一臂之力，这里就交给你了！” 圣约柜虽然威力深不可测，但却有一个限制，那就是相同的誓约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说西门只剩下了八次各不相同的手段。临行之前，亚当屡次叮嘱他说，奥丁身为存活了几千年的神王，其实力不可估量，在与他交手之前，一定要尽量保存实力。但如今盟友有难，西门不能坐视不管。 彼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坚定地颔首。 “铭刻吧，世上没有可以阻挡我之物！” 随着西门的一声号令，缠斗在一处的洛基与伯伦希尔骤然分开，而他则趁机迅速掠过了战场，向神殿中驰去。 “看来我的朋友们遇到了一些麻烦呢。” 洛基轻松地笑着，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不过那个老头可不是泛泛之辈，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看看为好，否则你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姐妹们了。” 伯伦希尔不为所动，长矛对准了洛基，杀气腾腾。 “可悲可怜的女武神啊，你们已经被束缚了上千年了，既然已经无可挽救……” 闪现的火光中，洛基出现在伯伦希尔身后，炽烈的拳头轰向她的后脑。 “我就让你们彻底解脱吧！” 砰地一声，伯伦希尔不闪不避地吃了洛基一击，但长矛的后柄也在同时击中了对方的小腹。持矛的手指上，一个银色的指环熠熠生光，那就是尼伯龙根之戒，她赋予这位女武神刀枪不入的钢铁身躯，也让她拥有进行这种以命搏命的作战方式的底气。 后退的洛基捂着刺痛的腹部，脸上泛起苦笑，以前与女武神甚少交手的他从没想过，这群女人竟然会用这种不要命的野蛮打法。 看来是我小瞧了她们，是时候认真地应战了！ 芬里厄，将你的獠牙借给我吧！ 洛基再次突现在伯伦希尔面前，双手奔雷般伸出，一只按在圆盾上，一只握住了长矛。 嘡啷！ 随女武神征战多年的武器应声而碎，伯伦希尔甚至连将其抽回的工夫也没有。她的脸上一片迷茫，从来不知道洛基何时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事到如今，只有回去取来武器再战了。 但洛基却不给她撤退的机会。 “芬里厄，擒下她！” 谁也没想到一旁观战的矮胖身形动起来竟如惊雷闪电，五彩的锁链顿时缠住了女武神的全身，让她丧失了一切行动的能力。 “那么，你可悲的生命，也该结束了。” 洛基温柔地握住了滑腻如玉的脖子。 伯伦希尔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手指上永不损毁的戒指正在一同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