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恐怖的双王（二十五）
这一次，张曼求真正地被眼前的男子吓坏了。 比鲜血更要鲜红的锋芒在他身上缓缓升腾，眼睛是血红的，双手是血红的，手上凭空出现的一支短枪也是血红的。 那是怎样的一柄短枪啊，它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毁灭、摧残的气息，世间的万事万物，在它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张曼求的直觉告诉自己，决不能被它接触，甚至靠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身体正在不断崩溃的石破就是最好的证据。如今的他就像一柄锋利到极致的利剑，能将周围的一切斩断，而自己也无法逃脱破碎的命运。 张曼求不怕死，修道之人，早已经看透了红尘万丈、生死离别，相比自己的安危，她更加害怕石破怀中那个生机已绝的女孩。她自小在山中清修，从来没有杀生，更没有错手伤害过一条无辜的生命。此次下山对付石破，虽然手法堪称毒辣，却也是因为听到了石破的所作所为，有知道他几近不死，这才下手毫不容情，凭得是胸中的一口正气和义愤。如今，居然误杀好人，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香魂陨灭，这让张曼求于心何忍、又如何自处。她悲呼一声，身体化为一阵旋风，连镶在李清云身上的师门至宝都来不及收起，便匆匆逃走。她终究无法面对，死去的少女、悲愤的少年，还有双手沾上罪恶的自己。 “夫君！”石玉竹没有心情理会张曼求的心思和行为，她只知道自己的夫君正在消失，他的全身正在不住溃灭，大腿以下的部位已经化为齑粉，飘散在风中，在这样下去，身魂俱灭是早晚的事情。石玉竹急中生智，想起石破在龙巢中的一席话，连忙提醒道：“夫君的生死之力足以逆转阴阳，李meimei还有救的！” 石破沉凝如铁的神情终于蓦地一动，手中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短枪随即转化为生机勃勃的一团赤红之雾，他小心翼翼地将雾气注入到李清云的身体之中。 波的一声，那长钉猛地从李清云的后背弹出，落到地上、入土三分，而李清云的脸色也红润起来，生机复现。 石破大喜，他也不管李清云能不能听到，便以最为蛮横地口吻命令道：“我不准你死！我救了你的命，为你报了仇，你身心的每一寸，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决不能擅自去死！听到没有？回答我！”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死而复生的李清云半眯着眼，娇柔地低声道：“奴婢……都听主人的……” 那楚楚可怜的娇颜、气若游丝的病态，让石破又爱又怜，静静地抱住了这个看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孩。 石玉竹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只觉得夫君怀中的人不应该是李清云，而理应是自己，自己同样可以为夫君不顾生死，可为什么他却对自己不理不睬呢？石玉竹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名为嫉妒的感情。 被剑割伤的双手还在滴血，可滴着血的，就只有受伤的手吗？ 欧格白正在捧着一块烤馍夹rou吃得满嘴流油，还不住地叫着好。 他从来是不是一个虔诚的唯独尊教信徒，在大漠当马贼的时候就将能破坏的教规破了个遍，在饮食上更是百无禁忌。在大食要受别人的管束，如今一人出门在外，他可就没那么老实了。一路上除了赶路，也就是在吃上满足了自己的口舌之欲。 不得不承认，华夏的美食的确让他大呼过瘾，几乎有乐不思蜀的感觉。而欧格白此时也尽显大漠汉子的豪爽风采，那毫不加修饰的夸赞，听得支着小摊的老大爷喜上眉梢、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他赶紧有用油纸包了两个肥rou夹得满满的烤馍，塞给欧格白。 “小伙子，拿去，算我请的！看你风尘仆仆的，又累又饿，是刚从西域赶来的？那里最近可不太平啊。” 欧格白也不推辞，道了声谢收下了，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答道：“是啊，兵荒马乱的，路上全是扛枪的大兵，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从西域转到雍州，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说得的确是实话，巴依虽然被收拾了，但哈桑依然发动叛乱，席卷了整个西域，连带濒临的雍州也人心不安。而欧格白自身本就是个从大食偷渡来的黑户，开了一辆军车同样不敢招摇过市。一路上，他只得尽量躲开重重的哨岗，辗转周旋，用了十一天才出了西域，来到这雍州的边城小镇。 恰好军车的汽油也即将告罄，欧格白找到了一家加油站，别看他一身穷酸，可却腰缠万贯，临走之前先知就给了不少盘缠，在巴依家更是敲足了竹杠。所以，在大把的钞票面前，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也不去管为什么一个一身匪气、完全不像军人大食人竟然开着一辆军车，而欧格白也被飘来的rou香味吸引了过来。 听到欧格白的叹息，老人呵呵一笑：“且放宽心，只要有马家军在，西域那帮人闹不了多久。估摸着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会西域了。” “哦，老人家似乎对马氏很有信心啊？华夏九大世家，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吧？” 九大世家虽然积威甚重，在地方上说一不二，甚至干涉政权、插手军事，可随着信息的不断开放，华夏的老百姓们对世家的不满也是与日俱增，使得他们不敢过于明目张胆，这也是帝国制衡世家的手段之一。 只是臣民质朴、豪强势大，两者几乎没有冲突罢了，偶尔事发，也是平民忍气吞声、世家赔钱了事作罢，帝国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世家豪门掌握着太多命脉产业，可以压制，却不能过于打压。否则一旦生乱，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如此一来，民间对世家的怨气却是越级积越深，只是抱着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想法，大多数人皆敢怒不敢言而已。此中情形，欧格白就算远在大食也有所耳闻，故而有此一问。 “小伙子，你远在西域，有所不知啊。”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解释道：“九大世家的确大多不得人心，可小老儿一生最羡慕、最敬仰的家族也名列其中。我最羡慕的便是中原姬氏，自从帝国定鼎以来，姬氏成员便深居简出、极少出面，偶尔有一两名子弟露面，无不是知书达理、文武双全的风流人物，别看其它世家争权夺利，姬氏却反其道而行之，变卖家财、接济穷苦，如今华夏的福利设施，几乎就是姬氏一手包办的。而且姬氏这几年连政治都不怎么参与了，否则五连席中，怎么也有人家的座位。如今的姬氏一心弘扬华夏文化国粹，可是让帝国在文化复兴事业上取得长足进步的大功臣，若是能生于姬氏，为我国谋福利、兴教化，小老儿真是死而无憾。” 老人顿了顿，这才向西面恭敬地抱了一拳：“马氏忠烈善战之名，千古流传，他们一家子可不止小老儿敬仰，只要是心系家国的华夏人，就必将马氏奉为神明。其实骁勇善战的将门也有不少，但哪个比得上马氏顾念血浓于水的情分？人家几次放弃坐江山的机会，就是为了不伤害一个炎黄同胞，这等胸襟，旷古也无。我们老百姓有他们一家子作为守护神，就不怕外人欺负，也不用担心自己人的枪炮落在自己头上。有马氏在，谁也便向在这西部闹腾。知道小老儿为何在这里支摊子吗？当年前朝衰落，我的祖父便从中原逃到了这边荒小镇，别看此地清苦，可在当时确实难得的世外桃源，就是因为这里受到马氏的庇护，谁也不敢放肆。就为了他马氏保住了我一家三代的平安，叫我为他们做什么也绝无二话！” 欧格白默默点头，又与老人随意聊了几句，便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