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乱的宣言（十八）
巴依冷冷地看了马半匹片刻，见他全无动摇，终于缓缓说道：“既然马兄冥顽不灵，我便送你和你的天子一同上路吧！” 话音才落，便有无数武装人员从四下涌出，他们身着黑袍或是白袍，手持黑亮的自动突击步枪，肩上腰上皆挂满了手雷炸弹。他们行动起来几无声息，却极有章法、杀气腾腾。 马十二等西北卫的反应也是极为迅速，在发现巴依即将发难时，便欲将巴依父子擒拿，让敌人投鼠忌器，不敢伤害宗主。可他们刚刚站起身，顿觉一股无力感袭遍全身，猛地又坐回了椅子上。此时，他们才发觉自己手脚酥软、筋疲力尽，连拔枪的气力也没有。 槽糕，中了别人的jian计！ 这也是马半匹的直觉，他久经沙场、千锤百炼，动作比西北卫还快上一线，但得到的结果却与他们一样。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充满愤怒的眼睛，灼烧着曾经的朋友。 “马兄宝刀未老。西北卫骁勇善战。我没有一点准备，怎么敢轻易捋虎须？”巴依满意地笑了，既是为了马半匹等人狼狈的样子，也为了部下迅捷的行动，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将大厅整齐有序地团团围住，“还要感谢马兄平日里的教诲，才让我能够训练出如此精兵。” 马半匹悚然一惊，这才发现巴依手下的行动阵法很是眼熟，正是依照自己的训练方法培养出的模式，想起往常巴依曾屡次请教自己练兵战阵之法，心中不由满是悔恨，想不到自己一世清白，竟然做出助纣为虐的事来！ “你个王八蛋，竟然处心积虑地陷害老子！老子真是瞎了眼睛、坏了心肝，竟然把你当成朋友！” 听到阿爹受到侮辱，哈桑大怒，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打去，嘴上还骂道：“老不死的，是你自己蠢，怪不得别人！” “小王八羔子，你别得意，你们父子嚣张不了多久，等着被我马氏抄家灭门吧！”马半匹嘴角滴血，却兀自大骂。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忖今日必死，更是没了顾忌，不骂个够本，到了黄泉岂不冤枉？于是他唇不停歇，专挑难听的骂出口，死也要恶心恶心巴依父子。一众卫士们也是随着他破口大骂，一是同样的胸中怒火难以抑制，二是希望转移巴依他们的注意力，免得他们殴打宗主。 哈桑越听越怒，抬枪便要了解马半匹等人的性命，巴依却出手阻拦道：“哈桑，收起枪，稍安勿躁。” “可是……” 哈桑还想辩驳，却被阿爹打断：“马兄一世英雄，怎么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起码，也要让天子作为陪葬才行。” “做你的白日大梦！你那点伎俩，还动不了天子分毫！” 巴依看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京师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光景，同时介绍着新春的由来和习俗，距天子登台演讲的时间，仅剩不到半个小时。他悠悠说道：“就算天子不成，让京师的华夏人为马兄垫背，也能使通往地狱的路上不会过于寂寞。你说是不是呢，马兄？” 果然，这句话比任何谩骂更加恶毒，马半匹的脸顿时煞白，“巴依，你有什么都冲我来！残杀老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是这英雄好汉的名号，害了兄长的一生。”巴依欣赏着马半匹的脸色，笑道：“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哪一个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无毒不丈夫，我认为这是你们华夏的谚语中最为精辟的一个。在这个满是流毒的世界，只有以毒攻毒，只有毒上加毒，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就在马半匹的痛骂声中，欧格白却无辜地举了举手，小声说道：“那个，巴依老爷，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给他们下的毒，对您的行事与计划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您是不是下错了药，把我也牵连上了。”他晃了晃无力的手掌，“我好像也中毒了，您看能不能先把这毒帮我解了？” “小子，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想要活命，就要一切听从我们的安排！”哈桑俯视着欧格白，嘴角高高扬起，对于这种将昔日的大人物踩在脚下的感觉，实在让自己欲罢不能。 “哈桑，不得无礼！”巴依却仍保持着对欧格白尊敬的态度，说道：“实在抱歉，欧格白大人！如您所见，如今的形势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请您代表总教，主持西域大局。我相信，有您的加入，必定能使我等的计划得以成功，使西域重归独尊的怀抱。” 巴依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在这里的部下全都是巴依的心腹，他们皆对巴依死心塌地，既不将欧格白这位总教的使者放在眼里，也会对此地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而欧格白如果屈服，巴依便能下天子以令诸侯，先知的旨意与琉璃剑的协助，定会大涨教民们的士气。否则，巴依只好让欧格白永远消失。反正教民们不知道欧格白的真正使命，巴依完全有时间将他的死推到帝国的身上，然后伪造总教的旨意。 环视四周冰冷的枪口，欧格白说道：“巴依老爷的计划的确宏伟，目标也很远大，但在我看来，却又几个破绽。如果您能够为我解疑，我也不会介意为大食争取开疆拓土的机会。” 巴依挑了挑眉头，这个欧格白，虽然屡次打乱自己的步调，却不得不承认，他极为聪明，而且每次都能切中要害，又可以提出不择手段的解决方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是个人才。巴依早就看出，他是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人，这样的人是可以收买的。在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比起身为华夏人的马半匹，巴依更愿意将欧格白当作一个助力，他有信心使其折服。 “哦？大人且说来听听。” “首先，巴依老爷如何争取西域信徒们的一致支持。这是一个前提，如果连这一点都办不到，我不认为你能抵挡住帝国的进攻。” “这点大人可以放心，我不但是西域大司教，还是所有反帝国派组织的首领，我下达的任何命令，他们都会服从。” “那么不愿反抗的拥帝国派教民又怎样呢？姑且让我来猜一猜，聪明巴依老爷可以让忠诚的手下们伪装成华夏人，以将信徒们驱逐出西域的名义进行杀伤，激起拥帝国派的不满，然后挑起他们与华夏人的冲突，再让自己的人混在其中，当拥帝国派的双手染满华夏人的鲜血、一切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你再出面进行安抚，同时提醒他们，帝国绝不会放过伤害自己臣民的凶手，那么混乱无助他们也只能选择支持您的计划。嗯，对了，您如果够狠心的话，完全可以进行一番自残，以一副奄奄一息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然后大声地宣布，看啊，连身为帝国顺民的我，也受到如此待遇，兄弟们想要活下去，只能揭竿而起。如此一来，就把一切错误全部归咎于帝国，将其打扮成一个蛮不讲理、横行霸道的侵略者。而教民们为了保卫自己的人身与权益，就必须一致对外。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真是一个完美的大义名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勾勒着阴谋的欧格白，其中也包括巴依，裹挟教民作乱的想法他同样考虑过，但细节处还没有欧格白所说的如此详细。尤其是假装重伤、博取同情的这一手，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但不得不承认，这能够最大程度地争取拥帝国派的支持。 “大人果然睿智，有了您的支持，独尊的大业必定得成！”这一次巴依的夸奖没有一丝虚伪。 “一头老财狼，一只小狐狸，别以为你们的阴谋能够得逞！”这是愤怒的马半匹，对于一贯堂堂正正应敌的他来说，这一胁迫平民的毒计实在污秽至极。 欧格白不理会两人，犹自说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巴依老爷如何对付马氏。您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似乎并不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