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破灭的拂晓（六）
“言归正题。”欧格白不经意地看了石破一眼，轻笑道：“我们这次来，一是为了宣战，二是为了与各位做一个约定的。” 见众人皆不解地看着自己，欧格白肃容道：“奉先知之命，独尊之剑全员与天下赌斗一场，不知各位敢不敢应邀参加？” “赌斗？说来听听。”温斯顿问道，看上去兴致盎然。 “明年的今日，我十色琉璃剑会在独尊之剑的圣地相迎，你们尽可以用这一年的时间组织一支讨伐军，不限人数多少，也不论是来自福音、龙魂、甚至十字圣堂，尽管来战！” “哈哈，有趣。如何论输赢？”暴君已经露出嗜血的狞笑了。 “直到一方认输，或是尽数战死！” “穆罕默德疯了！”莫嚎惊道，“你们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內界，这是自寻死路！” “自从加入琉璃剑，我就从没有想过安度余年，得个善终。”欧格白一副无所谓的散漫样子，“至于赌注，反正我们不会投降，你们赢了自然是独尊之剑一举灭亡，大食任你们宰割。而你们若是输了，我只要你们各自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老尼古拉觉得自己的大半辈子白活了，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主导权完全在对方的手中，自己除了被牵着鼻子走，就只有震惊的权力了。 “神选福音要立誓从此退出大食，炎黄龙魂则要力劝华夏对大食进行实质上的援助，如果圣堂来人的话，也要承诺失败后欧罗巴不再对大食横加干涉，如何？” “你们这是要以生命为赌注，以世界格局为筹码啊。有意思，这才是适合朕尊贵身份的豪赌！”暴君已经跃跃欲试了。 “福音没有作出这样承诺的权限。”而尼古拉则冷静得多，也没有说谎，福音隶属于美利坚政府，几乎没有任何自主性。 “那你就告诉你们的政府，如果你们不敢正面迎战，就别怪我们不要脸面，像今天这样的袭击，会在接下来的一年、两年、十年中不断发生，直到我们独尊之剑死绝为止。我们特地跑过来一番折腾，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们绝对有这个实力。” 尼古拉终于明白对方如此大张旗鼓的原因了。他们明摆着就是告诉自己，无论是正面的斗智斗勇，还是暗地里偷袭狙击，独尊之剑都能够将福音、乃是龙魂玩弄于鼓掌之上，逼得福音甚至政府不得不接受对方的要求。毕竟这次来的只有四人，若对方真豁得出去，十色琉璃剑共同来到美利坚，恐怕无数城市会被夷为平地。而此番推倒巴别塔，更显示了对方全不把外界普通人的性命和一切规范放在眼里，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这一战，怕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先知让我转达的话，我已经说完了，各位都听清楚了吧。”欧格白扫视过神态各异的众人，又补充道：“你们尽可以开会商量，决定是否赴约和参加人员，横竖还有一年的时间供你们讨论。不过有一点我可要事先说明，你们若是不应约，我们会很不高兴，到时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这根本是赤裸裸的威胁！众人心中暗骂。 似乎很满意他们难堪的神情，欧格白挥挥手，竟然要就此告辞。 “想走？朕不允！”专横的暴君当然不能容忍对方这种找上门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而说走就走的行为，这对谁来讲都是奇耻大辱，双手凝聚出两个气旋，如龙卷风一般，即将对这些贼人施以雷霆一击。尼古拉等人也不会任他们带走玛雅，纵身扑上。 “都允许你们随便来多少人，典狱长还是让给我们吧。”欧格白戏谑了他们的犹不知满足，举手呼喊道：“以独尊之名，吾等回应穆罕默德的呼唤！” 白芒乍现，直冲天际，眨眼的功夫，欧格白一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临走之前，他不知为了瞥了一眼石破，眸中流过一丝异色，只是谁都没有发现。 温斯顿悻悻地收手，喝问道：“尼古拉，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杂碎躲到哪里去了！” 闭目回忆着方才景象的尼古拉沉吟少时，颓然叹道：“已经走了。他们用的术法虽然是我前所未见的，但毫无疑问是一种上古神通，精妙非常，学得此法之人，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呼唤另一个懂得之人，那人一回应，就会立刻传送到呼唤之人的身边。一旦发动，谁也阻挡不了。看来是穆罕默德新近悟得的绝技，有此一招，独尊之剑可进可退，可聚可散，如果一心逃走，天下又有谁能留得下？” 贤者的超能力是解读，即看破一切所见之物的真相，那双智慧的眼睛中从没有秘密可言，这么多年来未曾出现一次纰漏，温斯顿也不相信他会看走了眼。想起对方来去自由，还用威胁将自己逼得没有退路，他怒从心中起，“混账，欺朕太甚！”猛然挥手，一股狂风将不远处一座从中间断裂的大楼刮削得粉碎。 包括尼古拉在内的福音一众也是面沉似水，艾尔一句“独尊之剑有这样的手段，我这个斥候以后真是没得混了，真是麻烦死了”，更让他们沮丧。艾尔只要有烟雾，就足以出没于世界各地，这能力本来是举世无双，也让福音在机动性上占据极大的优势，可独尊之剑的术法更为便利，几乎无解，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坏消息。 “诸位。”此时莫嚎走上前来，对尼古拉等人抱拳说道：“此事太过重大，我必须即刻回国报告‘龙魂’。莫嚎就此告辞了。” 尼古拉点头应是，也抱拳回礼：“希望你们的龙魂早做决断，具体事务还是请找肯斯局长商议吧。我只能在此对三位的救人之举表示万分的感谢，美利坚不会忘记三位的恩情。” 莫嚎谦逊几句，正要离开，却听到不远处的痴傻小子叫道。 “什么嘛，这就完了？我还期待着一场大战呢，真是虎头蛇尾，呸呸！” “变态混蛋，你再胡言乱语，老娘把你冻成冰棍！” “凶婆娘，你恐吓得我好害怕哦！” “你……” 素玑眼疾手快，将嬉皮笑脸的石破轻轻扯到自己身后，对气恼的雪莉温和笑道：“meimei大人有大量，他只是个孩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雪莉今日败战被俘，一股邪火憋在胸中，正需要找人发泄，但见到素玑如同圣母一般的柔情笑容，只觉暖风拂面、冰火消融，怒气也消了大半，瞪了在素玑身后做鬼脸的石破一眼，扭过头不再说话。 “三位，我们也需要赶回去复命，后会有期。”尼古拉道了别，便率福音匆匆离去，只有温斯顿冷哼一声，独自御风而去。 莫嚎环顾四周的惨状，重重一叹：“这天下真的是要乱了，咱们也尽快回国吧。” 素玑在一旁问石破身份住址，他却一问三不知，只是对着自己发笑，最终无奈道：“问不出这孩子是华夏人还是美利坚的华人，我想现将他送到警察局，总好过让他一个人在外游荡。” 举手之劳，莫嚎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看了石破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但也没有深思，只是让素玑、玄应将他送到附近的警局，自己去买返回华夏的机票，便大步去了。 其实莫嚎是见过石守心的照片的，只是时隔近一年，他绝不会想到石家小子仍活在人世，还出现在这西半球。毕竟魏无病、李观骐、司马蘅皆一口咬定石守心已死，如今的莫嚎又满心为內界今后的局势担心，便没有看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玄应将身上的长褂解下，温柔地披在素玑身上。他们都是功力绝顶之人，根本不在乎区区寒冷，但感受到丈夫的细心体贴，素玑甜甜一笑，携起石破的手，与玄应逶迤而行。远远望来，三人一个温柔，一个英挺，一个顽皮淘气，在这毁败的废墟之中，竟然犹若一家人玩出游玩，演绎出一种暖人心神的温情。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这充盈着破灭的拂晓，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