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长的一夜（三）

    对于叶孤君的弹劾，各部臣和世家态度不一，有的跳脚反驳，有的沉默不语，还有的支持此议，倒是军方一致力挺叶小子，连西北马氏马半匹那老小子都上了表，称叶阁辅急公好义，言他人所不敢言，他若遭贬谪，西北兵团决不答应。他马氏地处西北苦寒之地，自先祖开始，多年来为国守土拓疆，从不参加内战，在军队中是军神一般的存在，备受敬仰。马半匹那老家伙更是埋头军务，从不参政，家中子弟也皆在军中任职，没几个从事生产的，致使马氏的产业是九大世家中最微薄的，甚至比不上一些繁昌的豪门，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了众多的利益纠葛，他马氏说的话就是最为公正的。

    一方是九大世家中的两个，一方是前任天子的乘龙快婿和支持他的各种势力，当今天子也是左右为难。最终的廷议结果，是白氏、田氏的势力被彻底赶出了军队，而叶孤君则离开内阁被调任为扬州州牧。看似各打一百板子，但明眼人谁都知道，两个世家终究输给了一个出身平民的小子，前者通过无数血汗渗透进军队的成果全部付诸流水，后者去了全华夏最为富庶的扬州当州牧，而且那里正是他岳丈南天家钱氏的老家，恐怕在那里更能如鱼得水，一展拳脚。这结果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两世家有错在先，叶孤君据理力争，无可厚非。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脑子一热，什么都干得出来，华夏有这样有魄力的人执政，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莫嚎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首领“龙魂”诸葛遥，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两点让他很不满意，一个是总是病怏怏的，上不得战阵；一个是做事温吞吞的，一力求稳，缺乏魄力和冲劲，让自己看着就不爽。但又想起他以不到弱冠之年、久病缠身之躯临危受命，接下“龙魂”这一重任，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为龙魂出谋划策、呕心沥血，创下如今天下莫敢直撄龙魂锋芒的鼎盛局面，莫嚎心中又不由得一软。这对于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说，已经是多么了不得的功绩了，自己何必过于苛求与他。

    今年年初，又起波澜，有人声称在泰山中见过一个通缉犯和一个女子，形容之下酷似石守心和白雪心，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白敬斋那老东西，竟为此事闹到了“龙巢”中，口口声声说不杀了石家子，领回白丫头，就与我断交。他真是老了，春节相会时他就因为一齐失去了儿子、儿媳、孙女的消息而心如死灰，如今听到了石家子与孙女犹自在世的传言，竟不知去求证，便到我这里胡闹，看来他真是恨透了石家子。

    诸葛小子倒是好脾气，忍下了他的不请自来，要是我早就一脚将这老糊涂踹出去了，之后好言好语地劝，还问当时身在“龙巢”的人中谁愿意去查证。这种世家豪门内部的破事，谁会去搀和，我倒是可以看在白老头如此可怜的份上屈尊去看看，可当时的我马上需前往北大食执行任务，实在抽不出身，最终却没想到受伤的李观骐和前来探视的魏无病这对师徒会主动请缨，老魏我是了解的，对于卫步平那小子不告而别，他表面上不声不响，心中肯定惦念的很，卫小子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亦徒亦子，但一向冷冰冰的李小子为什么去，我就一点儿也不明白，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不成。

    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是问石家子可是田氏田真那丫头的亲生儿子，你说杀就杀了。他却回答田真已经说了，那小子没有得到幸福的资格，要杀要剐随便。我当时还特地给田真他老子田先筹通了个电话，问他怎么教育女儿的，那老混蛋竟然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如何处置石守心是田真自己的事。真是见鬼了，外孙是疯子、母亲是疯子、祖父还是疯子，这事我还******不管了，爱咋咋地，摔了电话就乘飞机去了大食，眼不见为净！

    却没料到等我回来之时，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任务失败，石守心、白雪心双双死亡，我当时就急了，老子不认识什么石守心，却是白雪心的干爷爷，你们这两师徒，外加一个司马蘅，是吃干饭的？连一个人都救不回来？

    李观骐给我冷冷地回了一声大意，那副样子好像错的不是自己，反倒是我。他娘的，你是晚辈，我不与你见识。又去问司马蘅，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滑不溜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跟我说清楚。好，我去问老魏，他是个直性子，说一不二，得到的答案却是当时不是有天地异变、就是有高人驾临，三人竟同时失神，这才使得石守心刺死白丫头，最后殉情的结局。

    老子不相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可又不得不信，龙魂里面谁都知道，老魏从来是有一说一，能从他嘴里听到谎话，宁愿去相信黄帝出山、炎帝现世。难不成是天要绝雪心那丫头不成，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我之后探望了一次白老头，他的精神几乎垮了，躺在床上直发呆，魔怔了一般，看得我心中也是苦闷，白氏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闻讯回国的长孙白昭辉，白昭扬、耿无邪、杨羡牟也变得沉默寡言，在“龙巢”中埋头苦练。唉，也只能让他们节哀顺变，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一直以来，对自己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有些遗憾，但如今看来，却是别样的幸福了，否则痛失亲人骨rou的重压，我这把老骨头还真不知道抗不抗得住。

    临近元旦之时，诸葛小子突然说收到“独尊之剑”将在美利坚有所行动的线报，让我和“龙翼”到这边来盯着。这帮狂热的信徒每年都在搞些小动作，有什么好稀奇的，再说与我们并肩的“神选福音”也不是好惹的，都欺负到大食腹地去了，他们不思收复失地，还想来一招围魏救赵不成？可在美利坚，他们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诸葛却坚持让我们成行，我怀疑是不是他见我们都是举目无亲的，所以让我们结伴来这座国际大都会散散心的，临行前我还叫了“龙威”黄景异那老家伙和“龙心”华灵枢那老太婆，却都遭到了拒绝，前者要继续练功，后者要钻研医术。哼，真是不解风情，你们不来，待我回去之后，将在这里见到的风光讲出来，羡慕死你们！

    随着新年的临近，四周的老外们开始兴高采烈地倒数起来，当千禧年的钟声敲响之际，他们忘乎所以地欢呼雀跃起来，远处那座大楼楼顶的巨大水晶灯也在一边下降，一边喷出烟花和许愿纸张，那五颜六色的纸片，如同彩色的大雪，纷纷落下，周围的气氛更加热闹了，人们相互拥抱亲吻，祝福对方能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喜乐。

    别看老莫我年纪大了，可说得一口流利的外语，对于经常出国执行任务的龙魂成员来说，掌握几门通用的外语是必备的功课，我也不能落后于那些后辈们，所以耳听八方，各种各样的祝福都听得清楚明白，若新的一年真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将一张许愿纸捏在指间，我不知该许下什么愿望。世界和平？这的确是龙魂的宗旨之一，但若是许愿就能办到，天下早已太平了，龙魂也早就解散了。和平与公正，终究需要人们去争取，否则便不会得到珍惜。

    如果非要让我许愿，我倒是想再与那个未来联盟的“云柱洲”拉曼查·萨维德拉一较高下。两年前，不，应该是三年前那一战，我输得很难看，虽然有无数的理由可以搪塞我的败战，比如说当时的大雨不利于实力的发挥，又或是不知对方的底细导致大意失荆州，可是败了就是败了，我还没有软弱到不敢承认的地步。所以，这几年来，我收起了认为老外只会些奇技yin巧，在正面对抗中赢不了华夏高深武学的心思，勤修苦练、勇猛精进，功夫达到了收放自如、炉火纯青的境界，为的就是一雪前耻。可是找来找去，完全没有头绪，那个拉曼查和他背后的势力，就像现在燃放的烟花一样，一闪即逝，即使自己事后报告，龙魂全力追查，仍是毫无线索，让自己徒呼奈何。那个“未来联盟”莫非一出现就被别的组织灭掉了不成！

    正当莫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阵幽幽的女儿香扑面而来，绵软的娇躯几乎让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屏息一看，才发现又是方才亲了自己一下的少女，她明眸皓齿、娇俏中含有三分知性娴静的气质，纯白的围脖、明红的棉衣，将她衬得妩媚艳丽，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围着莫嚎的脸庞转啊转的，甚是可爱。莫嚎虽然不喜老外热情大胆的做派，但但见这棕发女孩的棕色眼珠中满是天真烂漫，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美丽的小姐，您应该学会矜持，这能让你的美丽更添一份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