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悠远的回忆（六）

    石破回想着通过通天的“水镜之术”看到的过去种种，沉吟片刻后说道：“准提可能会碍于天道之命难以出手而气急败坏，但从如今大食仍在不时发动‘圣战’来看，他仍未放弃。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为人隐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又高傲得很，怕是怒火烧了一阵后，便不再放在心上。至于太上，恐怕对此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是太上自己说的，他无疑是所有圣人中最为称职的。他明知天道只是把自己当作刍狗一般，仍对之惟命是从，将天命奉为金科玉律，对于他来说，什么华夏、中土、人教，都不过是天道让其生便生，让其灭便灭的玩物，他不在乎自己的输赢，更不在乎中土华夏的盛衰，他认为世上的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自然便是天意，自己应当绝对遵从。所以无论世间怎样的天翻地覆，只要天道不叫他出手，他都乐得旁观，不会有什么喜怒哀乐。”

    两份神念听得一阵讶然，盘古先开口道：“不愧是无道杀劫，的确是一针见血，对于太上，你比我们看得通透。”

    石破嘴上连连“哪里哪里”地谦虚，引得旁边的大道直说“得了便宜卖乖的小滑头”。

    石破笑了笑，又嘀咕道：“但华夏还是挺过来了，这次又是哪位高人动的手？”

    盘古应道：“这次没有哪个传说级别的人物出现，而是完完全全人族自己的战争。华夏本已经不支，但欧罗巴内部却首先发生了分裂。西大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美利坚独立，被侵占的大食、天竺、南洋、灼热大陆也纷纷掀起反抗浪潮，但首先敲醒华夏的却是近邻的和国，如此一来，弱小的想要变得强大，强大的想要更加强大，随后的天下又是一片征战。经过五十年的世界大战后，诸国疲敝，再无力动武，各自签下了和议，休养生息，直到今日。”

    “但华夏的人教却是就此完蛋了！”大道兴奋地说道：“原本的传统、礼仪、习俗等等，全换了模样，变成欧罗巴圣理教的那一套，将人教大兴的天命推翻，给了鸿钧那厮一个响亮的耳光，总算让我出了胸中恶气的一部分。”

    石破点点头，事实上也是如此，当今全盘西化的华夏虽然也在努力寻回传统文化，但一度丢弃的东西，哪里可以顺利地捡回来，就算捡了回来，在现代社会中能不能变回原汁原味尚在存疑当中，而且有些习惯，根本是改不掉的。比如说如今全世界使用的公历，乃是圣理教为纪念元始殉道而创立的圣殉历，难不成华夏还能脱离诸国、独自使用一部历法不成。除非再来一场世界大战，让华夏或是其它非圣理教的国家胜利，抢得话语权，再进行变更，前提条件还须是所有圣理教国家都战败或是对此事默不作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从长远看来，至少截止到当世，笑到最后的却是早已死去的圣人--元始。

    “小子，听了这么往事秘辛，你觉得如何？”大道问道。

    “天地如棋盘，众生如棋子，天道定下了落子的规则。一开始，他是自己在下，而后有苍冥、通天、准提、猴子、瑶天邪陪他下，后来他似乎累了，让人类自己去下，但无论如何，不得破坏规矩，否则他极有可能出手。”

    感受到大道、盘古的惊异，石破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便问道：“既然聊完了这个世界，你们接下来又要说什么？”

    “那就进入正题！”大道单刀直入地说道：“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想让你去杀了鸿钧那厮！”

    石破眼中爆出慑人的精光，只是蓦地收敛，他眼珠乱转一通后，说道：“你为何要杀他，反而对我这个无道杀劫无动于衷？”

    “我是混沌大道破灭之时留下的对鸿钧的怨念。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难以安眠！”

    石破点点头，转向盘古问道：“你又为何要杀他？”

    “我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你去对付他，或者说是制衡他。”

    “什么意思？”

    “我的本体盘古，是一个渴望改变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让这世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而不是单调平淡。他临死时留下我这么一丝执念，就是想看到开天辟地后的万千气象，但之后鸿钧统摄天地、立下规矩，让世间一切按照自己的设想前进，大出盘古的初衷。所以，见不到天地大变、脱离天规的束缚，我心不甘。百亿年了，我们一直都在等待无道杀劫的再次出世，就在我等神识接近枯竭之时，你终于出现了！”

    “你们倒是好耐心，只是如你们所说，我除了剩余的三次杀劫，一无是处，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这天、这地、这众生，没有我不忍杀之物。我是石破，我是杀劫，我是毁灭！我前行之路上的一切啊，迎接永恒的破灭吧！”大道模仿着石破的语调将这话重复了一遍，旋即畅快地笑道：“天下能说出这番话的，也只有你这小子了。也只有你，才敢去杀鸿钧！”

    石破一愣，笑道：“我只有三次机会，天道可不会跳出来任我去杀。”

    “所以需要你去破坏！将天道的设计、规则、预想破坏得干干净净。当世间的走向发生巨变、再不可收拾之时，鸿钧必定会干预，到时就是你小子的机会了！”

    “好麻烦，我可不会按照你们的指示去当牛做马、忙来忙去的！”

    “不用你去具体做什么，只要随心所欲的就可以了。”

    大道带着笑意的话，让石破有些不解，但心中寻思后，说道：“你看准了我回到世间必定闹个翻天覆地，届时只有天道才能收拾残局？我虽然确实想胡作非为一番，但你们是不是有些高看我了。不要说天道，那苍冥、瑶天邪、准提、绯红皇等人，就是当今那些所谓的內界高手，我也未必打得过。”

    “你小子倒有些自知之明。”大道很是诧异地说道，“的确，你毫无修为法力，有些小聪明，懂得些小手段，可资质实在差得叫人绝望，否则我们早就将你见面了。”

    石破翻着白眼，事实虽然如此，你也用不着这样直白地打击我吧，却又听到盘古说道：“所以我们想将诛仙四剑托付给你，不，是你们！”

    说罢，黑白红蓝四道剑气出现在石破面前，闪闪耀动、熠熠生芒。但石破并没有喜悦之情，他心中一惊，四下扫视，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后，竟然一直坐着一人，他环抱膝盖，将头半埋在手背中，脸上满是枯槁灰败，长相却是与石破一模一样。

    “石守心，你竟然还活着！”

    当天太上将白雪心的尸身化为飞灰，石守心原本干枯的灵魂终于收到毁灭性的打击，让早已萌生的石破如同出闸猛虎一般，将他吞噬，取而代之，获得了这具鲜活的rou身，使无道杀劫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神形俱全的人类，却没想到如今在这混沌空间中，竟又遇到了他。

    “他本该早就烟消云散。”盘古见石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解释道：“但就在他心志崩溃前的一瞬间，却中了太上千万轮回之术，没有令他忘却前尘往事，反而令他的精神异常坚固，所以他并没有被你完全吞并。你与他同出一源，却又大不相同，一身两魂，却能和睦相处，真是亘古未有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