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交错的思绪（十一）
魏无病的一番话，听得李观骐胸中激荡不已。 师父已经是公认的“十全龙魂”中的最强者，他方才所言，虽然略有自谦之嫌，但以此推断，至多与那魔女战成平手。看来也只有传说中的“黄帝”“炎帝”才能在单打独斗稳胜了。而自己生于这风云激荡、英雄辈出的年代，能亲身参与其中，又是何等的快意！随即又仿佛见到林若水清丽的面容，他的这份鼓动才渐渐压制下去。 “‘龙胆’前辈过谦了。‘织幻的魔女’虽然厉害，却也未必能逃出您的‘苍天霸岚’！” 一声长笑，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到魏无病两师徒面前，地面上尘土不扬，可见来人轻功之高。他面容俊美，神色却轻佻，配上纯红的西服和纯白的皮鞋，更显得轻浮，冲两人随意地一抱拳，笑道：“魏前辈，久违了。李兄，你好！” 两人和他见过礼，魏无病道：“还要谢过司马贤侄救下了观骐。” 司马蘅笑着摇手，道：“同是一脉，我怎能见死不救。也是李兄好运气，当时我正与尹家两位meimei赶回‘龙巢’，这才碰巧遇上了。如果就我一个人，可未必是那位漂亮jiejie的对手……话说回来，那位美人正是不负‘魔女’之名呢，又成熟又有魅力，无一处不媚得让我心跳不已啊……” 见他一副色中之狼的面孔，李观骐面露鄙夷，魏无病却正容道：“色是刮骨刀，那魔女更是屡次在华夏翻云覆雨、惹是生非，是我等的大敌，还请司马贤侄自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司马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李兄不是也为了岭南林氏的小姐出生入死吗？这次主动接下追捕石守心的任务，恐怕也是为了报当年他伤了林小姐的一箭之仇吧？可李兄不要忘了喔，要是没有他，你和林小姐可未必能珠联璧合喔。” 李观骐冷哼道：“我还没那么没有容人之量。此次任务，只是为寻找师门叛徒卫步平。” “步平啊……”司马蘅露出缅怀的神色，道：“我和他还是挺合得来的，他性子直，脾气也好，难得有他那样热诚的烂好人了。咱们‘龙魂’又不缺人手，放过他不成吗。反正他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只是想问清楚他不告而别的理由。”魏无病淡淡说道，似乎并不为徒儿的背叛而伤心、愤怒。 司马蘅轻笑几声，带着莫以名状的复杂感情，道：“想知道理由？我就能代替步平回答。他对‘龙魂’的一些行径早已看不过眼，又无力改变，还不如抽身而退，落得个清净。就像这一次，白老头直接找上门，指着‘龙吟’莫嚎老爷子的鼻子骂他对白雪心的事情不管不顾，害得自己老年丧子，连贤惠的儿媳妇都赔了进去。莫老爷子也真是越老越不坦率，心中难过，面上却和他大吵一架，最终不欢而散，可背地里还不是心疼从小看着长大的白之轩？前些日子接到白雪心没死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白老头。那白老头也是果断，联合着田氏向咱们提出请求，叫嚷着若是这次还不管，就没莫老爷子这个朋友。老爷子嘴上说无所谓，还不是求着小遥遥接下这次任务？要不是有其他重要任务在身，他恐怕会亲自赶来了。” 李观骐听着直皱眉，不知他说来说去到底在怪责哪一个，又听他似乎不将“龙魂”诸葛遥放在眼里，一口“小遥遥”的叫着，要知道，自己的师父魏无病也是对“龙魂”大人恭恭敬敬的，他自然心中不悦，形之于表，道：“你说来说去到底向表达什么？对谁不满就直接说出来，别拐弯抹角得好不痛快！” “我对谁都没有责备之意。”司马蘅举举手，无奈地说道：“是谁做错了吗？我觉得没有。石守心和白雪心真心相爱，他们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难道不可以吗？白老头痛失孝子贤媳，他不该挟怨报复吗？莫老爷子重情重义，他不该帮老兄弟一把吗？你和魏前辈想见到卫步平把话说清楚，有过错吗？更不要说步平他不辞辛苦，一路护着石、白两人。他若还在‘龙魂’，能如此轻易见义勇为吗？恐怕魏前辈是第一个不让他插手此事的吧？” 司马蘅将矛头指向自己，魏无病依然不温不火，轻声道：“以司马贤侄言下之意，是怪‘龙魂’接下这一任务了。” “当然不是。”司马蘅苦笑摇头，“这次最无奈的应该就是小遥遥了。接了吧，似乎有违‘龙魂’一贯的宗旨，而且他的本心也是同情那对亡命鸳鸯的。不接吧，白氏田氏已经找上门来，拒绝人家就是平白得罪了九大世家中的两个。小遥遥这个‘龙魂’当的不容易啊。幸亏有李兄这个养伤的病号毛遂自荐，为他解了围。否则就算小遥遥答应，也未必派得出人手，咱们个个眼高于顶，这种欺凌外界常人，又是坏人姻缘的事情，谁愿意来做？” 见两人沉默不语，司马蘅继续道：“所以说思来想去，好像谁也没有罪过。要怪，也只能怪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三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重，却是魏无病开口问道司马为何而来，他肃起面容，答道：“我与尹家两位meimei和魔女交手后，被她轻易脱身，她在华夏隐藏多年，我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便与两位meimei分头寻找。我在顺藤摸瓜之下，来到这里，恰巧遇到了你们。听说，步平也在附近……” 魏无病蹙着粗重的眉毛，沉声说道：“他若敢与欧罗巴势力有所勾连，不论出于何种理由，我绝不容忍！” 司马却笑道：“步平绝不会如此，我信他！哎呀，这么严肃干什么，还是先去找石守心两人吧。听闻白雪心人如其名，秀美清丽，有冰雪之姿，我今天要好好见识一番！” 此时，李观骐突然脸色大变，见两人皆看着自己，面皮微红，道：“我察觉不到石守心、白雪心两人的踪迹了。” “咦，精彩的场面正要开始呢，怎么中断了？” 无有空境之中，石破正看得津津有味，比起石守心，他还是更喜欢看“炎黄龙魂”这些人。他觉得自己出去后，早晚会与他们交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一分，总是有好处的。没想到看到半截，湖面上的画面竟模糊成一片，再也看不清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通天说道，“能看到他们，是因为那李观骐用气机与你们相连，‘水镜之术’才能借此展开。气机中断，自然也就看不到了。不过你小子果然狡猾，在找山洞时特地挑选了洞中有洞，一直延伸到泰山之上的一个，还想到用山体阻隔真气的法子，那真气一断，就如同一条断了的线，想接都接不上，偌大的泰山，在想找到你可就难了。” “是那李观骐太过托大！”石破嘲讽道：“那时的石守心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被他押对了宝而已。可一不可再，再被找到，可就脱不了身喽。” 他向湖上瞟了一眼，带着落井下石的坏笑，道：“愚蠢啊。竟然还往山上逃，若是我，一定拼一拼运气，试试能否从那帮高手的手缝中漏出去。毕竟泰山那么大，三人之间总会有死角，可越往山上，能躲藏的空间就越小，看来那时这废物已经暴露出他懦弱的本性了。” “他不敢赌，是因为有绝不能失去的筹码。”通天摇头说道：“你敢赌，是因为你从不害怕失去什么！” 守心已经带着我跑了一整夜了，他满头大汗，神情充满了焦急、惊慌，甚至有些绝望，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以前，就是再苦再难，他都会镇定自若，还会不时鼓励我。但这一晚，他从没和我说话，偶尔四目交汇，他的眼神中全是不舍和恐惧。他在恐惧，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与我分离，而且是永远的失去我。我能做到的只是细声安抚，他勉强地笑笑，一转头，又变地焦躁不安。 我们一路爬着山，越走越高，山顶已经近在眼前。听说旭日东升是泰山的一大绝景，一点曙色，化为万丈霞光，太阳跃然而起，下方的云海会变幻出千万种多姿多彩的形状，令人叹为观止。我们在山下这么些时日，却总是忙于生计出路，与这美景缘悭一线，只是不知道今日能不能一览这绝世的奇观呢。 “石守心，你走不掉了。” 我们刚踏上山顶，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守心如惊弓之鸟一样，拉着我跑到高悬万丈的山崖边，他才悚然而惊，急急收住脚步，回身将我护在身后。我偷偷看去，发现除了李观骐，还多出了两人，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着很是张扬的俊美青年，那李观骐对中年男人很是恭敬，青年则有说有笑、神情自若，看样子都是“炎黄龙魂”的人，我此时也知道今日是万万逃不掉了。 那青年看到我，不知怎的，目光徒然转亮，放肆地不住打量我的全身，很是讨厌，我不由藏到守心身后，不敢看他。 “‘炎黄龙魂’是藏污纳垢之地吗？连这种狂蜂浪蝶也收揽？”守心看不得我受半点委屈，一出声就极尽讽刺，我却知道他紧张的要命，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既然石兄弟如此介怀，我不看就是了。”那青年说完，我果然感到那讨厌的目光消失了，抬眼看去，见那人先是退步横掌，介绍道：“这位是‘龙胆’魏无病前辈，也是卫步平和李观骐李兄的授业恩师。”他又抱拳道：“在下司马蘅，在‘炎黄龙魂’中忝掌‘九天龙子’，石兄或许不太清楚，但白小姐还是对我们有所了解的。”说完，还冲我笑了笑，倒是只有诚恳，没有其他。 我曾听昭扬讲过，诸国各地，皆有数不尽的奇人异士，极是厉害。我说咱家的“关陇卫”，乃至九大世家的“九州卫”，也有不少奇人异士，有什么稀奇。他却笑我见识浅薄，家中卫士，按常人看来，的确很强大，但仍在常识范围之内，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而他所说之人，乃是脱离了人类的极限，他们要么身怀翻江倒海、开山碎岩的绝世武功，要么手握翻云覆雨、惊天动地的无上威能，在常人眼中就如同神仙妖魔一般。在古时候，他们中有的人离群索居，独来独往，有的人混迹于世，建立非凡的功业。但是到了如今，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全世界越来越被紧密地联系到一起，普通人的见识越来越广泛，各个国家地区的统治也越来越严谨，他们很难再隐藏自己。于是他们按照国家、地区组织到一起，成立了各种各样的团体，或是服从于国家，或是各行其是，总的原则是不让普通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又是决定世界格局的重要力量，即使是当今越来越先进的军事技术，在一些方面也不如他们更具有威慑力、战斗力。 我当时听了很是惊奇，但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他没有开玩笑，想起小时候偶尔来家里逗弄我们的莫嚎爷爷，听爷爷说他似乎就是位通天彻地的人物，便问为什么不让别人知晓自己，又问莫爷爷是不是其中之一。昭扬笑着回答说，他们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尽量隐藏自己的力量，平时也是会像普通人一般生活。至于莫爷爷，就像他前面所说，他们结成的组织即使不听命于国家，也会选择和政府合作，因为需要政府帮助他们掩饰，而且互利互惠可以避免发生摩擦冲突。至于为什么不得不隐藏他们的力量，那是因为，构成如今社会基础的，是以工业、商业等为代表的产业结构，现代科学的观点和民主、自由、平等为核心的政治理念，如果他们的事情暴露出去，知道世上存在这种颠覆常识的力量，在广大民众间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恐怕全世界都会陷入到混乱之中。所以，国家高层为了维护安定，他们为了自己不被看成怪物、能够平静地生活，都选择将事实掩盖。他们为了区分自己和普通人，将自己称为“內界”之人，将常人称为“外界”之人，这內界，和武侠小说中的“江湖”“武林”很是相似，但范围更广，囊括了整个世界。而莫爷爷所在的、也是昭扬要参加的组织，正是其中之一，內界中最强的“炎黄龙魂”。 黄帝至尊，炎帝无忌，九天龙子，十全龙魂。传说百年前，华夏丧乱，动荡不堪，有一奇人，无名无姓，立下一门派，也是无名无号。他修为高深莫测，武功纵横无敌，为保华夏不灭，他以一人之力挽回狂澜，数次将侵入中土的列强军队、內界之人歼灭，大众对其一无所闻，是因为他下手从不留活口，成千上万之人，他能翻手之间覆灭。即使是那时的列强也只是有所耳闻，无法确认此事的真实性，也正因为如此，心有顾忌，不敢太过放肆，保住了华夏的一丝命脉。之后不知怎么，那奇人骤然而逝，引得他国界内之人又是蠢蠢而动，幸而他座下有四大弟子，分别名唤公孙止戈、诸葛摇羽、独孤倚剑、司马横刀，他们深得奇人真传，个个武功通神，并继承了其师的志向，集合华夏诸位內界人士，组建“炎黄龙魂”。之后，“龙魂”成员保家卫民，御侮锄jian，为华夏的延续和统一立下赫赫功勋，他们甚至远征国外，为终结世界大战作出无可替代的贡献。战后，龙魂号召全球內界人士召开大会，定下诸多规章制度，所有人一体遵行，其影响延续至今。 行正道于天下先，布公理于万民心。持大义、秉良知、遵伦常、重信义。凡战必为世界之和平公正，切不可拘泥一国一人之私，这就是“炎黄龙魂”的宗旨。草创之初，龙魂的内部并不稳定，但随着四大弟子的努力和华夏局势的推动，终于搭起了基本的框架。 黄帝乃全龙魂之内最强之人，更是全內界的至尊至强，他备受尊崇，却并不插手俗物，常年在圣母雪山的轩辕圣峰、炎黄帝宫中清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入世，是为黄帝至尊。 炎帝修为不下于黄帝，行踪飘忽，负责监视龙魂成员，不许他们恃强凌弱、胡作非为，当此名号之人必定心存正气、侠骨仁心，故可以执掌赏罚，行为无忌，是为炎帝无忌。 龙子皆是龙魂中学艺有成的强者，成员没有定数，他们一般游走于华夏之内，行侠仗义、除恶为正，有时也需要协助“龙魂”完成任务，因其或飞腾于九天之上、或深藏于十地之下，难以分辨虚实，故而被称作九天龙子，其首领是处理重大事件的组织者，并没有太大权柄。而其中能够独当一面、与其它內界组织争锋的，便是十全龙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