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玻璃
自从那日温公子带着一众打手将李承的店铺砸的惨不忍睹，并在临走的时候拍着李承的肩膀，连连夸赞李承的业界良心之后，温公子在京城里的雅号又悄悄多了许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些对其智商表示鄙视的。 十几个苦力不要一分钱就将店里的乱七八糟拆的一干二净，李承心里欢喜的很。待他们走了之后便雇人打扫了出来。收拾干净之后，房内除了支撑重力的柱子之外什么也没有了，而几日之后，重新装潢完，这里将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展现在世人面前。 送走了朱由检之后，李承和李安回到了客栈。坐在房间里，李承一直在不停地思考从西方来的那些玻璃。玻璃最早是因为火山喷发得到的，直到13世纪才有意大利大量生产。当时意大利为了使玻璃制造技术不泄露出去，将工匠全部集中在一起，所以意大利的制玻璃技术一直保密了几百年，直到十七世纪末期，有一个人发明了大块玻璃制造方法，才打破了意大利长期以来的垄断。 当时制作出来的玻璃都是带绿色的，没有纯白色。几百年来，人们一直认为玻璃是绿色的，是无法改变的。后来发现绿色来自原料中少量的铁，二价铁的化合物使得玻璃显绿色。在加入二氧化锰以后，原来的二价铁变成三价铁显黄色，而四价锰被还原成三价锰呈紫色。光学上，黄色和紫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补，混合在一起成为白光，玻璃就不偏色了。不过若干年后，三价锰被空气继续氧化，紫色会逐渐增强，所以那些古老房屋的窗玻璃会略微带点紫色。 玻璃镜子能够在江南之地盛行，一是因为攀比之风，二就是因为它跟精盐一样已经成为豪门大户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而玻璃价格昂贵，也是因为被意大利垄断生产，而且路途遥远，损坏率极高导致的。要说这制作方法真的说不上有多难，将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几样原料粉碎干燥之后，在进行除铁处理，再将玻璃配合料在池窑或坩埚窑内进行高温加热，使之形成均匀、无气泡，并符合成型要求的液态玻璃。最后将液态玻璃加工成所要求形状的制品，如平板、各种器皿等。 制作简单，成本低廉，获利颇丰。李承的呼吸急促起来，连忙叫过李安，吩咐道：“赶紧去找毛三儿，让他带着你去寻一些会做琉璃的工匠，估计正阳门（前门）那边可能会有工匠居住，你去挑选大约十几名，一定要老实憨厚的，手艺还得好。工钱不是问题，寻到之后，让毛三儿去找一座远离街市的幽静院子，直接买下来，不用太大。我有大用，速去速回。” ***************************** 李安走后，李承也没闲着，找到店小二，要来纸墨笔砚，给李固国写了一封信，信中简略说了一下来到京城这几日事情的进展，并让他尽快派人运送一批精盐与水泥到京城，自己有用。写完之后，找小二问了一下路，来到驿站，见到驿丞之后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并悄悄塞了百十两银子过去，让他用最快的方法把信送到。那驿丞拿到银子，自然高兴得很，急忙召过一名驿卒以加急信送出。李承看着那名驿卒头戴一顶红色大毡帽，背着一个布包，骑马而去，突然想起了那位明末呼风唤雨的人物，不由得一笑。心想，既然自己来了，这驿站也就不会裁撤了，不但工资很高，还会有很多你想不到的福利，好好干吧。 李承马不停蹄，从驿站又到各个大店里购买材料，足足采购了几百斤的原料，让人打包装车之后立即送往客栈。李承也跟随着送货的车队回到客栈。刚到门口便看到李安的身影从门内闪过，李承大叫几声将其喊回来。 从他嘴里得知工匠已经找到，工钱每天五十个大子，现在正跟着毛三儿往院子那里去。既然已经办妥，也没必要那么着急了，让李安坐下一边喝茶水，一边歇歇脚，而李承则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李安。 李承说道：“还记得咱们刚到棋盘街在那个宝来居看到的那些西洋镜嘛？” 见他点了点头，李承继续说道：“好家伙，巴掌大的一块镜子就值几十两，但是装饰奢华，用料讲究，那些纯银手柄，宝石镶嵌加起来也差不多这个价了。” 李安说道：“听说这东西运输极其困难，运到咱们大明，十块镜子能破八块。早年间那些传教士送给皇帝一块一人多高的什么穿衣镜，据说价值十万两白银。而现在江南那里也是有价无市。” “我会做。” “……” 从正阳门出来便是外城，大多是一些普通居民在此居住。两人领着车队左拐右拐，逐渐远离了街道闹市，最终，在靠近城郊的一处院子前停住了。李安问道走在前面的李承，说：“大人，这地方还可以吧？周围没有民居，前面那地方以前有个池塘，不过现在水都干涸了。” 李承点了点头，顺着蜿蜒的小路走到院落门前。“梆梆梆”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大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毛三儿，李承往院子里一看，便觉得有些奇怪，入门处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两排厢房分别在空地的两侧，紧靠院墙，而正房却建在了空地的最后，离着大门很远。 李承不禁问道：“这院子是谁建的，怎么布局如此奇怪？” 毛三儿笑了一下，说道：“以前听说这里是谁家的一个仓库，可能后来又加盖了正房吧。反正您也不用来住，将就着吧，附近找不到向这里这么幽静的院子了。” “嗯……赶明儿找几个人在门里修个影壁，挡一挡。”李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见十几名工匠已经站在空地上等着自己，李承快走几步，站在他们的面前，说道：“诸位都是一些做琉璃的大师，今日我把各位找来，是有一样东西需要大家合力做出来。我把方法说一下，你们只能记在心里，不能有任何文字记录，否则你们的人头不保。”为了保密，李承不得已要威胁他们，没办法，一旦走漏风声，自己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说完，便将玻璃的制作方法告知了几人，但并没有说这是什么东西。待这十几人记熟之后，李承又说：“第一个制作出来的，赏银子五百两，其余的每人也有一百两。你们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不能出门，每日吃喝都会有人来送。三日之后，如果你们表现良好，我会考虑雇佣你们，待遇优厚。”将这些充满了刺激性的话说完，也不管这些工匠跃跃欲试的表情，直接吩咐那些店铺里的伙计将原料卸了下来，让这些工匠自行领取。 在对这些工匠喊话的时候，一个想法已然在李承心中成型。把毛三儿留在这里盯着之后，李承和李安又急忙回到店里。站在门前，李承说道：“我想把这房子全拆了，重新建。”一句话把李安吓了一跳，这么一来工程量可就大了，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恐怕建不完。 “大人，从浮山所运材料来实在太慢，不如走海路到天津，这样十几条船运来的材料不但够咱们用，还能在开业之后有点东西卖。”李安想了想说道。 “嗯，不错，一会再给李先生写封信。这里拆了之后，我打算用水泥和钢筋重新建一座四层高的大楼，墙壁大面积使用玻璃镶嵌。我敢保证，只要这个建筑一旦完工，将引起大明上下的轰动，一炮走红不是问题。” 两人说干就干，分别去雇了一些苦力，让他们把这一座庞大的建筑拆的一点不剩。一座房子建起来不容易，拆起来也是不简单，尤其是一个坐落在人烟闹市中的三层的建筑，为了安全，拆的也并不是很快。而城外的院子里，玻璃的制作也是紧赶慢赶，由于李承并不知道这些原材料的配比，所以这些工匠们也是在一点点的试验，浪费的材料不计其数，而李承也不在乎这些钱，他要的是最后的结果，而不是过程。 两日后。 天早就亮了，而李承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这几天的事情让李承感到浑身酸痛，趴在床上就是起不来。正迷迷糊糊坐着梦的时候，门外先是传来一阵“蹬蹬蹬”的上楼声，然后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彻底打破了李承的美梦。费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是李安。 “大人！哈哈哈，做好了，那个叫杜诚的工匠做出来了！您快去看看吧！”李安哈哈大笑几声，高兴的说道。 李承被这个好消息惊得一丝睡意都没有了，连忙穿好衣服跟着李安出门，直奔小院而去。 两人一路疾奔，还未到门口，便听见里边传来一阵阵说话声。 隐约听见里面的人说：“咦，怎么是绿色的？” 也有人夸赞道：“啧啧，透光这么好，比咱们做的琉璃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承带着笑容，推门而入，对着围在一起的人们大声问道：“谁是杜诚？” “小人便是。”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穿着无袖短衫，皮肤略显古铜色的汉子双手紧紧攥着一块三尺见方的绿色玻璃走上前，说道。 “好！本人先前说过了，只要做出玻璃，本人便赏银五百两。李安，给他银子。”李承一挥手，李安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钱庄兑票。凭此兑票可以在京城任何一家钱庄换取等值的银子。 那杜诚将玻璃小心翼翼的递给李承，激动的接过李安手中的兑票，小心的叠了叠，放入怀中。一旁的李承举着这块玻璃，对着阳光端详了起来。这块玻璃整体呈绿色，中间还掺杂这一些细微的杂质，不仔细看的话是瞧不出来的。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已经很不错了。 李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道：“这个叫做玻璃，跟琉璃差不多，但是比琉璃的透光性更强。现在由杜诚作为你们的头，带领大家进一步完善制作工艺。呈现绿色是因为还是含有一些杂质，你们的任务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寻找到的材料，将这玻璃的颜色变为白色。我给你们一个提示，找到一种非常软的锰矿石，加工出一种黑色的粉末，利用它去除制作材料中的铁杂质，制作出白色的玻璃。” 见众人一脸的不解，绿色的很好看啊，为什么非要做成白色的？李承顿了顿，继续说道：“洁白的玻璃十分好看，而且阳光通透，用在窗户上，整个房间会变得明亮无比，所以才使用白色的。大家尽量做吧，只要做出来，每人赏五百两。大家出去分头寻找这种矿石吧。” 李承见身后的毛三儿也一脸的羡慕，心想，此人也算机灵，而且他在这京城也算是个向导，以后也能帮得到李安，索性起了将其纳入麾下之心。 开口问道：“毛三儿啊，在牙行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嘿嘿，一个月也就赚个十两八两的散碎银子花花。要是遇到大主顾，特别是像您这样的，那我也能挣到百十两。”毛三儿依旧是以前那幅低头哈腰的模样，嘿嘿笑道。 “我看你在这京城也算是吃得开，不如以后就给我做事吧，以后在这京城尽量帮衬着李安，别让咱们商行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花费精力。至于工钱嘛，就由李安给你定，另外，我从我个人的份子里分给你半成，好让你做事无后顾之忧。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只是半成，但是就冲李承这大家大业，分量绝对少不了。毛三儿百年修行才遇上这么一位贵人，当然不会让他跑了，连忙答应下来，说了一大串的奉承之言。李承听的心里特别难受，不由得止住了他，说道：“俗话说，拿人钱财，为人做事。你要把事情都做好了，我肯定亏待不了你，要是做得不好，出了乱子，那我也不会给你网开一面。特别是以后咱们做大了，肯定会惹来一些人眼红，背后给咱们下绊子。到时候你可得管住自己，别让你一个人坏了整个商行。” 毛三儿连连应了下来，能有钱赚，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毛三儿已经决定好好做，争取以后能够得到大用，不再每日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