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寺中夜话
宇信入住白马寺后，早上便去佛堂听高僧讲经，顺道为先帝的在天之灵祈福，下午便和部将一起练武，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这天，得知宇信已经抵京的王越以烧香为名前来拜见。时隔数年，王越的大侠风范丝毫不减，威名自然也传进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寺庙。 王越乃一代游侠，生平不惧鬼神，不想今日却突然慕名前来参拜菩萨，这倒是一大奇事。方丈慧空大师对王越的到来表现得相当热情，以致亲自出门相迎。估计这老和尚是想劝说王越这等仗剑行走江湖的凶人放下屠刀，皈依佛门。 只是，要嫉恶如仇外加有些“官迷”的王越从此参禅吃斋，这无疑是痴人说梦。王越此番入寺的目的很明确，他是来向宇信汇报英雄楼的经营情况。对于寺院方丈的热心，他是压根不屑一顾的，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意图，也只得对方丈笑脸相迎。 有求于人，自然得以礼相待。王越本打算在寺中逗留数日，好寻个机会接近宇信，因此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听方丈唠叨了半天的佛法。 当然，王越来白马寺的消息也传到了宇信耳中，但他并没主动去找王越。他相信王越会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呵呵，这些江湖人士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头一天，王越只是若无其事在寺中闲逛，倒没怎么折腾寺中的僧人。不过，这其实是王越在熟悉寺院的地形，他轻松地打听到宇信一行人住在西院，于是准备晚上再去见宇信。 王越的客房位于东院，要去西院就必须穿过坐落于寺院中心的大殿。当晚子时，王越换好随身携带的夜行衣，翻身飞上屋檐向大殿方向摸去。 今晚夜色格外的好，一轮皓月当空，真适合友人相聚，把酒谈天。只是这个时候，大殿屋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这黑影在夜色中移动得甚为迅速，寻常人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身形。 不错，此人正是凭着一柄三尺青锋横行天下的大汉第一剑师王越。王越一心赶路，倒也没弄出什么动静。只是在经过大殿正上方时，他却偶然发现殿中有一丝光亮。 凭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王越觉得大殿内必有蹊跷。这些出家人一向都很安分守时，即便有要事商量，也不会浪费灯油搞什么夜间集会。 “莫非？”王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念到主公尚在寺中，有道是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左右联络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王越当下决定下去探个究竟。 当王越摸到殿门外伏耳倾听时，里面果然传出两个人的说话声。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极小，寻常人根本听不真切，但王越是谁，那可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一对顺风耳将二人的对话听得那是清清楚楚。 “大师，他们那伙人都安排住在哪个院子啊？” “大人您也知道，宇将军身份高贵，贫僧把他们安排在了寺中最好的厢房，就在西院。” “哦？那他此行带来了多少护卫？” “回大人，据贫僧所知，应该有三百人左右。” “三百侍卫啊？这样可就有些难办了，要是真动起手来，怕是捡不到什么便宜，这宇信的武艺可是不俗啊！” “大人，您……您刚才说什么？动手？莫非，您要害……害宇将军？” “小声点！老家伙，不要命了？” “大人，贫僧……那宇将军可是朝廷的骠骑大将军，更是当今陛下的心腹重臣，大人您可不要胡来，这谋害骠骑大将军可是罪当问斩的大罪啊！” “呵呵，心腹重臣？杀的就是这个心腹重臣！听着，你只管按本大人说的做，到时保管你这白马寺香火鼎盛。” “大人，贫僧不敢。这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贫僧是出家人，杀不得人，否则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哈哈哈，谁要你杀人了？本大人只要你帮个小忙，没指望你拿刀杀人！” “这……” “好了！如果你按本大人说的做，那么下任方丈的位子便是你的，否则……哼，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啊，大人，你要做什么？” “呵呵，本大人难办他宇信，但要你的命却是容易得很！老秃驴，想好没有，到底干不干？” “贫僧，贫僧可以帮你办事，但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哈哈，如此甚好，只要大师肯配合便成。收好这个，记住，明日在他们的饭菜里放上这个。放心，事成之后，本大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大人，这……这不会是毒药吧？贫僧不……” “拿着！看你这怂样，这只是普通的迷药，吃不死人的！” “可是大人刚才说要害宇将军，难道？” “大师何必多问，你只管听本官的吩咐便是，其他不该问的不要问！” 王越伏在墙角，是越听越心惊，不想这些贼人竟然如此胆大，敢公然谋害朝廷的骠骑大将军。幸亏自己一时心细，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要不然主公这回就危险了。 就在这时，殿中的火光突然熄灭了。王越知道里面的凶人就要出来了，于是赶紧躲到了暗处。现在他必须确定一下殿内这两人究竟是谁，也好给主公一个准确的消息。 当殿门打开的一瞬间，王越惊呆了。因为从里面走出来的所谓大人不是别人，正是近段时间在雒阳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袁术，袁二少爷。 袁家和宇信有仇，这一点王越是清楚的。想当初宇信初入雒阳时，曾先后得罪过袁家大公子袁绍和二公子袁术，后来又让袁家的老人、当朝太傅袁隗受刑入狱，可以说两家早已结下不解之仇。灵帝在时，有皇帝庇护着，袁家人倒是没能把宇信怎么样，只是现在……情况怕是不一样了。 诸侯进京后，袁术凭着溜须拍马的本事是深得新皇帝的喜爱，最近刚升任为后将军，负责监管京师地区的戍卫军。 虽说袁术近来得势，但要王越相信他敢因此谋害骠骑大将军却是不大可能，看来这里面必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王越本来还想擒拿此人，如今看来也只能作罢。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他一个平民是不敢把袁术怎么样的。既然袁术不能动，那么至少要把殿内合谋的僧人控制起来。 袁术离开大殿后便径直往寺门方向走去，想来是要回去复命。片刻过后，留在殿内的和尚出来了。王越再不迟疑，瞬间跳到那和尚背后，一记手刀下去便将其打晕，然后带着他一同前去拜见宇信。 今夜担当西院守卫的将军正是许褚，当他看到背着和尚一路走来的王越时也是吓了一跳：“来者可是王越师傅？” 王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压低嗓子回道：“许将军莫慌，某正是王越，特来拜见主公的。” 宇信早已吩咐过手下诸将，要是王越来了，便引他前来，因此许褚并没有起疑：“王师傅，你背上背着的为何人？” 许褚不是没看见王越背着一个和尚，但这正是他搞不明白的地方。这王剑师行事还真如主公所言，奇哉怪哉至极。这深夜前来拜会主公还背着一个和尚，却是为何？许褚虽说好奇，却不好意思当面点透，他得为王越留些颜面。 眼下情势危急，王越也没作多想，顺口说道：“此人欲与贼子合谋加害主公，正好被某撞见。某便出手将他打昏了，准备交给主公发落。” “啊？狗贼安敢！”许褚闻话，顿时气得虎目圆睁。若非王越护着那和尚，恐怕他早已梦断当场。 “许将军暂且息怒！事情紧急，还请将军速引越去见主公。待越将详情禀报主公后，再由主公决断。”王越见状，立时倒退数步。多年不见，这许褚发起怒来依旧是杀气腾腾。 “方才褚言语中多有冒犯，还望王师勿怪。”许褚一怔，旋即醒过神来，连忙在前引路，“王师请随末将来，主公早已等候您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