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三人游了一会儿，发现海面上漂着些浮木，每个浮木上面写着序号和一些小字。浮木之间用绿色的鱼线连着。 苏春晓瘫软的趴在浮木上，看着那两个人沿着浮木排列的方向找过去。她抬手挡住头顶的阳光，远些的地方，有个小黑点儿。 浮木的尽头是人工堆砌的一个沙丘小岛，大小和现代一般的体育场差不多。岛上只有一座庙宇。木匾上雕刻着漆黑的字眼。 海神殿。 苏春晓累的不停喘息，仰躺在殿门前的石阶上。衣服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那两个人不在，估计是去探路了。她半张脸埋藏在阴影里，睁眼正好看到庙宇里面的泥塑。翻了个身，看清泥塑形象的时候，她趴在门槛上长出一口气，心道还好不是秦简。 海神殿的屋里倒不像秦简庙宇那般衰败。青蓝色的帷幔干净的悬挂在廊柱上，地上铺着水草编织成的地毯，贝类和海螺制成的风铃在海风中叮当作响。 泥塑是个美人，鱼尾人身，尖尖的耳朵。眼角嘴角都带着笑意。蓝色的鲛绡披在她身上，随风舞动。 苏春晓喃喃道：“美人鱼。“ “啧啧，“耳边传来某人嘲笑的声音，“形容的还挺对。是个美人，也是个鱼。“ “鲛人？“她这才想起来古代的叫法。 “嗯哼。“百里肃的衣服已经干了，鬓角的两缕发丝在风中舞动。袖子系在手肘露出小臂，白皙的皮肤上伤痕纵横交错，年岁已久。 苏春晓尴尬的趴在地上，衣服还湿着，一起来就会被他看光了。 “小娘子，你是打算趴在地上一晚上么？“他蹲下去逗弄她，拽她的头发。 苏春晓抬手拍掉他不老实的爪子。他哪里是拽头发，拽的头皮疼。 “放心，本公子可不喜欢小笼包。“ 你才小笼包。苏春晓腹诽。 “来来，起来吧。我保证不看。“说着他去拽她。 突然飞来一件黑色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不看也知道是齐轩回来。 百里肃“嗤“了一声，松了手。 “去把湿衣服换了。“齐轩对着她道。 苏春晓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圈，转身钻进树林。她总觉得百里肃对齐轩有莫名的敌意。她晃了晃脑袋，没有头绪，心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二人注视着她的方向，确定她走远了才开口。 “我记得，子规说过不希望她卷进任何一方势力。“齐轩语气凌厉。 百里肃双手环胸站着，眼神一动，嘴角在阴影中勾勒出复杂的笑意，态度不置可否。 “东夏未来的太子殿下。“语气凉薄。 齐轩身形一僵。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他倚着门柱换了个姿势，“天下大势瞬息万变，奉劝你，管好自己吧。“ 百里肃瞥了树丛一眼，又是一笑。跟他斗，一个齐轩还排不上号。 苏春晓换了衣服，早就悄无声息的藏在一棵树后面等着听悄悄话。哪知道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不过，什么叫做东夏未来的太子？东夏现在没有储君？ 她估算着自己如果现在暴露了不被这两个人扔到海里喂鱼的可能性有多大。百里肃这人阴晴不定的，就不做考虑了。齐轩毕竟是她出生入死的队友，怎么说也不会让她喂鱼吧。 她又想着，齐轩也是道行不够，几句话就被百里肃这个神棍给揭了老底儿了。 若不是情况不合适，她肯定跑出去给齐轩呐喊助威去。 接着，又听着齐轩道：“解蛊之后，我会送她回山上。“ “哟，到时候你能做得了主？“ 齐轩欲再言却被百里肃挥挥手打断。 百里肃高声对着树丛那边道：“小娘子，出来吧。该吃饭了。“ 苏春晓尴尬的走出来，两个袖子长的像唱戏的水袖。头发打散在脑后，套着齐轩的衣服，妥妥一个小矮子。她一个迈步没走好踩了衣摆，正好摔在沙子里。 二人本来暗流涌动的气氛，被她这样子一闹，都笑了。百里肃捶着柱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他真的开始怀疑方祁的眼光，莫不是方祁的脑子也坏掉了，打算娶个活宝回去。 苏春晓吃了一嘴沙子，看着百里肃笑，气的她捧了一把沙子就去砸他。 丢人丢大了。 日沉月升。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边取暖。苏春晓举着一支插着鱼的树枝伸过去烤，一只手托着下巴，脑子放空。 “小娘子，你的鱼，该翻个面儿了。“ “哦。“苏春晓听到，翻了个面儿继续烤，“神棍，你还没说避水珠吃了会怎么样呢。“ 百里肃笑着道，“我也想知道。“ “……“她果然是第一个把避水珠吃掉的。 避水珠，说的简单些就是鲛人泪。百里肃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能吃，只不过每个拿到避水珠的人都会被如此叮嘱就是了。 苏春晓砸吧嘴，想着眼泪什么的，最多也只会坏个肚子吧。 “安心。兵来将挡。“齐轩像个闷葫芦似的在一旁打坐，听到他们说话突然出声。 “嗯，“苏春晓忙着吃鱼，“不过，他们为什么会哭？“ 鲛人对月泣珠。 百里肃摇头，“不清楚。“他哪有闲功夫考虑这个。 “爷要睡了，那谁你守前半夜。“ 这位倒头就睡，齐轩也没应他，大概是默认了。苏春晓看着两个人的诡异的气氛，险些被鱼刺给噎到。 她对月长叹，队友不靠谱，谁也挡不住。 海神殿。她更好奇里面为什么是鲛人。不过现在这两位都没法解答她的“十万个为什么“。齐轩像是入定了，连呼吸都变得均匀而缓慢。 她吃完鱼，拍掉手上的灰，对齐轩道：“那师兄，我也去睡了？“ 齐轩“嗯“了声，算作回应。 不知是否是海浪声音太吵的缘故，水下没多久，苏春晓又爬了起来。 海神殿外面齐轩仍坐在火堆旁边。百里肃睡在大殿的另一头，枕着双手，翘着腿。 苏春晓揉揉眼睛爬起来，裹紧衣服走出殿外。她坐在齐轩对面，却不好打扰他行气，若行气时走岔，无异于走火入魔般严重。 树丛里忽然传来沙沙的响声，苏春晓立刻摸上腰间的针筒。 她记得清慧师父说过，夜间便是妖物的世界，人须敬畏三分。 她扫了眼齐轩，没有反应。 一抹白色。 她头皮发麻。这海域孤岛上莫不是也有妖魔？正要扣动机簧的时候，树丛中那身影整个走了出来。 苏春晓一怔。居然是个漂亮的孩子。 那孩子看上去像是七八岁孩子的身形，一头海藻般柔软的长发，碧蓝色的眼睛，和海神殿中泥塑一样尖尖的耳朵。身上半围半裹着一块蓝色的鲛绡。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着月白色的光晕。 苏春晓惊讶的合不拢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就算是妖魔她也认了。简直就是月光下的精灵。 那孩子一双眼睛兔子样的红着，显然是才哭过，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他跑过来一把将她揽腰抱住，趴在她怀里哭。边哭边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那孩子的眼泪遇到陆地便变成了晶莹圆润的珠子。 苏春晓看了眼抱着她泣不成声的孩子，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齐轩，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 “嫂嫂，哥哥被凶女人抓走了，怎么办啊。“听了半天，她也就听清了这一句。 叫她嫂嫂是什么情况？哥哥又是谁？这孩子的突然出现，弄的她云里雾里的。 “你，你先别哭。“苏春晓紧张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孩子趴在她的膝盖上啜泣着。过了好久才抬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苏春晓看着身边，又无奈又好笑。这次真是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了。 那孩子抹着眼泪问她：“嫂嫂是坏人么？“ 苏春晓笑了，都抱着她哭完了才想起这问题，这孩子也太没有防人之心了，不知是谁家的。 “你看我像么？“她指着自己道。 “不像。“他还在抽抽嗒嗒的，嘴巴撅着，特别不乐意的样子，嘟嘟囔囔的道：“那他们还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你，说你是坏人。“ 他们又是谁？ 这小鲛人应该是自己跑出来的。 苏春晓瞧着海平线逐渐变青，她柔声劝那孩子，“回去吧，家里人该急了。“ 哪知他拽着她往海里拖，力气还不小，拽的她脚步踉跄，口中还念念有词。 “他们才不会着急。看我把嫂嫂带回去。“ 苏春晓来不及叫他，便被拖进水中，呛了口水，再不知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