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俄罗斯野生鲟鱼子酱
方西瑶不理睬席间众人的聊天。她看见桌上有一盘百合瓣拼成的大元宝图案菜，百合晶莹小巧，包着小指甲盖大的金黄鱼子酱，俨然一个个袖珍元宝，估计寓意财源滚滚之类。 她好奇心骤起。 这些年靳予宁限制方西瑶甚多，但可能是为了自己也能饱口腹的原因，在饮食一项上倒由着她捣鼓折腾。方西瑶也没别的爱好，喜欢研究菜、做菜也不是馋，只是在唯一一件自己被允许做的事情上有着本能的兴趣。 她伸筷夹了一瓣尝鲜，刚放进嘴里，一股形容不出的鲜香立马自舌尖漫延开，再一咬，鱼子酱的Q弹带着海洋的气息令到味蕾瞬间感受到了美妙，嗯，真的很好吃耶！ 她喜得眯了眯眼。 一桌人觥筹交错，鱼rou尽欢，那盘在方西瑶看来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极品菜却居然少有人下筷。 圆桌不停被人转动，每次把那盘菜转到方西瑶面前时，她就挂着敷衍的笑，佯装漫不经心却准确无误地将筷子伸进去。 美味呵，美味！ 满满一桌子别致又丰盛的菜，甚至还有摆在鸟笼里来吸引眼球的，方西瑶就只认着那一道菜吃。 正吃得心花怒放时，靳予宁侧过身，斜眼睨她。 方西瑶吓得立马放下筷子。 靳予宁看看她瞬间绷直了的身体，又看看那道菜，目光中因隐有嘲弄而多了几分生气。 “俄罗斯野生鲟鱼子酱，你倒是识货。”他的声音很轻，夹着笑意。 跟着靳予宁吃多了山珍海味，方西瑶并没有被什么俄罗斯、野生鲟鱼镇住，她心里庆幸的是这些个小动作果真取悦了靳大少，后者明显没了刚见面时的怒气。 暗松口气，她假装不好意思地搁下筷子。 “吃吧，”靳予宁仰身入椅背，仿佛恩赐般轻描淡写地说，“反正也是学不来斯文的。” 尽管方西瑶搞不懂她不过就是夹了几筷子菜，怎么就成了不懂斯文，可并没降低她把明讽暗刺当表扬的级别。没心没肺一笑，她很听话的又夹了一瓣百合入口。 乖巧温顺到她这样的程度，靳予宁基本也就无语了。 一席华宴吃得人人尽欢。 临到快结束的时候，靳予宁被齐俊拉到一边说话。 徐凝琅朝方西瑶走过来。她是齐俊的女朋友，也是靳大公子的高富贵圈子里除齐俊之外，仅有的一个对方西瑶恪守着礼貌与尊重的人。 “徐小姐。”方西瑶主动先打招呼。 徐凝琅脸上浮出无奈，“这么多年，还是只能得到和‘温小姐’一样的待遇呵。” 方西瑶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始终不肯给一个“凝琅”的昵称。 可不愿与人亲近并不代表方西瑶不识好歹，她陪着笑解释：“你知道靳予宁的脾气，他不喜欢我沾惹你们。” “但也不用这么见外呀。”徐凝琅嘟噜。 方西瑶装没听见，靳予宁圈子里的人个个非富则贵，即便齐俊和徐凝琅不象其他人那样轻视她，她也没有和他们深交的念头。 看她那副模样，徐凝琅失笑，心想齐俊真还说对了，只要和他们一起，方西瑶就会用她那种谦恭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告诉他们：尔等就是一帮正派人士不屑于打交道的邪魔外道。 不过，这位“正派人士”的衣着……还真是不敢恭维。徐凝琅嘴唇一翕一合，不知道该不该说。方西瑶的装容历来是宴中淑媛们私底下的一道笑料，即便是阶层的教养放那，但徐凝琅今天还是被她的这件碎彩花连衣裙破了功。 “你的衣服……”她终究没忍住，纤纤手指虚弱的指着方西瑶的彩裙，竭力掩藏住语气里的嫌弃。 不好看？方西瑶低头瞅她的裙子，虽然不足百元，可也是大商场花车上买的啊，色彩鲜妍娇嫩，是小时候爸爸给她买衣服时最喜欢挑的颜色，爸爸说小姑娘就应该穿鲜艳一点，否则，老了就没机会穿了。 好吧，徐凝琅承认方西瑶内心强大无比。 “齐俊让我告诉你一声，简伯母……好像能站起来了。”徐凝琅嘴里的“简伯母”就是靳予宁的母亲简兮。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靳予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靳予宁的眼神恰逢其时扫过来，锋锐程度不亚于利刃。 想想既英俊又温存的齐俊，徐凝琅咬咬牙，拼了，大不了接下来的大半年见着靳予宁都绕道走。 “什么？”方西瑶的眼睛骤亮，是那种喜大于惊大于惧的亮，“什么时候？” 她情不自禁地抓起徐凝琅的手，“是真的么？什么时候的事？天啊，真的站起来了！能走两步吗？医生怎么说，稳不稳定……” “你好像，”徐凝琅提醒说，“更应该关心她……会不会回来算帐吧？” 靳齐两家是世交，徐凝琅作为齐家长辈认可了的准儿媳妇，对靳家的家事当然非常清楚。说实话，她心底虽然十分鄙夷苏云珊的作派，但这些年来，靳予宁加诸在方西瑶身上的惩罚，同样也挺叫人无语。所以，当齐俊犹豫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方西瑶时，她主动把事揽了过去。 徐凝琅的话令到方西瑶神情一黯，她勉强提出笑，“不要紧，只要简阿姨能康复，别的，都不算什么。” 的确不算什么，甚至算好事。苏云珊当年能以一保姆的身份博得靳远庭喜欢，还把简兮气成那样，方西瑶根本不需要为她担心。至于她自己……无非也就是再乖巧一点、忍受一点，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靳予宁对她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相反，简兮能康复，多多少少能化解一点双方的仇怨吧？特别是靳予宁，他如果能慢慢放低执念，打开心防，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孩走进他心里，会带来宽容与慈悲，会让他对她失去兴趣，会…… 想到自己被靳予宁一脚踢到大街上去的情景，方西瑶激动得小心肝呯呯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