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觉悟

    西安锦衣卫千户所

    上官云青正独自一人在花园的凉亭中抚琴，仍是那首“觉悟”，随着时间的越久，越品越唱，他越觉得这首歌贴人心意，唱出了多少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

    “当众生踏上这条路，眼前是一片迷雾。”回忆当初，自己在襄阳城外偶然救下了太子，助其破案，相处一月两人惺惺相惜，后来受封内卫统领，从此走上了满是血雨腥风的江湖之路。在不断的摸索中逐渐走向成熟。

    “太多的嫉妒，太多的束缚，默默承受着求不得苦。”率领内卫大杀四方，闯下了“锦衣血卫”的赫赫威名，自己也被称为“蝶面阎君”，很多人羡慕嫉妒，只想到了那身黄金甲的威风，却没想到这一切背后的累累尸骨，一个个生命结束在自己的剑下，梦醒时分，他也时常被噩梦惊醒。

    “当深爱就此结束寂寞侵蚀了孤独，太多的痛楚，都无法弥补，只好偷偷抱着回忆哭；”每每想想自己深爱的女子在别人身边欢笑，他也会嫉妒的发疯，如同吃了绝情丹一般心痛不已。但大丈夫一言既出，他又岂能自食其言。有时在梦中，他也会梦到东方不败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尽管明知这是梦，尽管醒来后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但他仍不愿醒来，仍愿多享受片刻的欢乐。

    唯独最后的两句：觉悟，放下所有的辛苦，求一个归属，把爱恨变成祝福；

    觉悟，翻开欢喜的经书，念一句知足，把思念全倾诉。”

    他始终不得其解，他有时也时常想，自己何时才能觉悟，放下辛苦，自己的归属又在何方，世界上真的有那本欢喜的经书吗？

    这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官云青抬头一看，齐鸣正快步而来。

    “参见统领！”齐鸣躬身施礼道。

    “什么事？”上官云青淡淡的说道。

    “华山出事了，封不平、从不弃之前一直潜伏在华山，后来被发现，从不弃被东方白所杀，封不平逃走了。岳不群说东方白是魔教妖女，与令狐冲一起在断崖边伏击东方白，东方白重伤而走，不知所踪。岳不群已率弟子下山，只留重伤的令狐冲和照看他的陆猴儿。还有，西安城内好几个十分有名气的大夫都无故失踪了，根据其家人的描述应该是田伯光所为。只是不知道田伯光将他们带到了何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上官云青听完手抖了一下，接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等齐鸣走后，上官云青一把拍在石桌上，恶狠狠地说道：“令狐冲！”

    华山令狐冲房内

    令狐冲沉睡未醒，陆猴儿也在一旁打盹，忽听得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不由的想到：“莫不是那妖女这么快就找回来了。”忙拔出长剑，守在门口。

    但听脚步声渐近，陆大有吓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脖子中跳将出来，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低声叫道：“六猴儿，你在屋里吗？”竟是岳灵珊的口音。

    陆大有大喜，忙开门道：“是小师妹么？我……我在这里。”

    岳灵珊进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令狐冲的额头，只觉着手火烫，皱眉一皱。令狐冲突然醒来说道：“小……小师妹，是你？”

    岳灵珊道：“是，大师哥，你身上觉得怎样？”

    令狐冲道：“也……也没……怎么样。”

    岳灵珊从怀内取出一个布包，低声道：“大师哥，爹爹说，你身上中了旁门高手的内功，须得以本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来予以化解。六猴儿，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大师哥听，你自己可不许练，否则给爹爹知道了，哼哼，你自己知道会有甚么后果。”

    陆大有大喜，忙道：“我是甚么胚子，怎敢偷练本门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小师妹尽管放心好啦。恩师为了救大师哥之命，不惜破例以秘笈相授，大师哥这可有救了。”

    岳灵珊低声道：“这事你对谁也不许说。这部秘笈，我是从爹爹枕头底下偷出来的。”

    陆大有惊道：“你偷师父……师父的内功秘笈？他老人家发觉了那怎么办？”

    岳灵珊道：“甚么怎么办？难道还能将我杀了？至多不过骂我几场，打我一顿。倘若由此救了大师哥，爹爹mama一定喜欢，甚么也不计较了。”

    陆大有道：“是，是！眼前是救命要紧。”

    令狐冲忽道：“小师妹，你带回去，还……还给师父。”

    岳灵珊奇道：“为甚么？我好不容易偷到秘笈，黑夜里几十里山道赶了回来，你为甚么不要？这又不是偷学功夫，这是救命啊。”

    陆大有也道：“是啊，大师哥，你也不用练全，练到把六怪的邪气化除了，便将秘笈缴还给师父，那时师父多半便会将秘笈传你。你是我派掌门大弟子，这部《紫霞秘笈》不传你，又传谁了？只不过是迟早之分，打甚么紧？”

    令狐冲道：“我……我宁死不违师命。师父说过的，我不能……不能学练这紫霞神功。小……小师妹，小……小师妹……”他叫了两声，一口气接不上来，又晕了过去。岳灵珊探他鼻下，虽然呼吸微弱，仍有气息，叹了口气，向陆大有道：“我赶着回去，要是天光时回不到客栈里，爹爹mama可要急死了。你劝劝大师哥，要他无论如何得听我的话，修习这部《紫霞秘笈》。别……别辜负了我……”说到这里，脸上一红，道：“我这一夜奔波的辛苦。”

    陆大有道：“我一定劝他。小师妹，师父他们住在部里？”岳灵珊道：“我们今晚在福来客栈住。”

    陆大有道：“嗯，福来客栈离这儿是三十里的山道，小师妹，这来回六十里的黑夜奔波，大师哥永远不会忘记。”

    岳灵珊眼眶一红，哽咽道：“我只盼他能复元，那就好了。这件事他记不记得，有甚么相干？”说着双手捧了《紫霞秘笈》交给陆猴儿，向令狐冲凝视片刻，奔了出去。

    陆大有连忙翻开秘笈，道：“大师哥，我读给你听。”翻开第一页来，读道：“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武夫之患，在性暴、性骄、性酷、性贼。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狠而气促。此四事者，皆是截气之刀锯……”

    令狐冲怒道：“这是我派不传之秘，你胡乱诵读，大犯门规，快快收起。”

    陆大有道：“大师哥，大丈夫事急之际，须当从权，岂可拘泥小节？眼前咱们是救命要紧。我再读给你听。”他接着读下去，便是上乘气功练法的详情，如何“鸣天鼓，饮玉浆”，又如何“荡华池，叩金梁”。

    令狐冲厉声道：“不许读！”

    陆大有道：“是，是，大师哥，为了盼你迅速痊愈，今日小弟只好不听你的话了。违背师令的罪责，全由我一人承当。你说甚么也不肯听，我陆大有却偏偏说甚么也要读。这部《紫霞秘笈》，你一根手指头都未碰过，秘笈上所录的心法，你一个字也没瞧过，你有甚么罪过？你是卧病在床，这叫做身不由主，是我陆大有强迫你练的。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跟着便滔滔不绝的读了下去。令狐冲待要不听，可是一个字一个字钻入耳来。他突然大声**。

    陆大有惊问：“大师哥，觉得怎样？”

    令狐冲一指倏出，凝聚力气，正戳在他胸口的膻中xue上。陆大有哼也没哼一声，便软软的垂在座位上了。

    令狐冲苦笑道：“六师弟，这可对不住你了。你且在这躺几个时辰，xue……xue道自解。”他慢慢挣扎着起床，向那部《紫霞秘笈》凝神瞧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提起倚在门角的门闩，当作拐杖，支撑着走了出去。陆大有大急，却无法开口，只能目送令狐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