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往事如风，借酒相送

    夜里难眠，素影独坐屋中，自饮自酌。往事如风，只是痴心难懂。借酒相送，送不走身影濛濛。二两清酒，微醺之色，她想要将苏小北的身影赶走，哪怕片刻。

    想了很久，她才推开二皇子的房门，却是不见人影。苏小北的影子再度涌上心头，醉意虽在，但又如何能抵过nongnong相思。

    匆忙回到房中，竟是觉得有些羞耻，感觉对不起心中那道影子，更对不起她的一片痴心。从出了中都城开始，她心里便是明白，有人种下了一颗种子，她也很配合的精心浇灌，看着那颗种子疯狂的生长，最后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灯火未熄，她还在等人，等着那个二皇子回到屋中。虽是再不敢主动叩门，但也想着看看这二皇子到底几时回来。待到甄离鸢再度派人前来之时，她也好有个应付的说辞。

    苏小北没有从翠荒楼大门进去，而是翻身一跃从窗户进了房中。他感觉用尽了力气，躺在床上孤枕难眠。这是他来这城中给出的第一剑，算的第一笔旧账。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意，复仇本就不是个让人愉悦的事情。就算杀了李守，再杀了这座城，苏府上下也已经化作尘土。

    人终究会死，他想他的剑或许能让那些活在阴暗角落的人消弭一些内心的不安。也或许能让苏府上下冤魂能早日解脱。

    正如那句他心软了，但剑却已是挥出，仅此而已。

    这座城，让他觉得好孤独。

    还好，还好有个故人。

    …….

    李守的尸身在第二天便被人发现了，待到城中甲士赶至，看到被一剑封喉的李守之时，脸色大变。太像了，不禁让人想起了十年前死在城门外的张昊然。还有那点梅花，较之十年前的生硬拙劣，李守身旁这朵显然更富神韵。

    甄天河得知消息之后便派人将那处废旧胡同封死，没让消息外流。但那点梅花，还是在有心人的宣扬之下，传入了很多人的耳中。当然还有张昊然与李守之间那丁点似有似无的联系。他们都是以前的苏府旧人，也是后来的苏府罪人，更是如今的死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苏小北，如今的二皇子。也恰在此时，苏小北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甄天河暗中也让人放出了风声，苏小北在昨日便已经被刺客偷袭，中了寒毒。他要将所有人目光转移，让所有人相信这只是一次巧合，不管是张昊然还是李守，都只是两颗有心人的棋子，用来扰乱人心。当年苏府旧事，甄天河才是最大的黑手，若是此时人心惶惶，对于他掌控云扬王朝无疑多了很大的阻碍。

    苏小北一连七日都呆在厢房之中，吩咐一小厮每日按时给他送些酒菜和温性的药材进来。那小厮目光有些躲闪犹疑，苏小北心中暗想甄天河那老狗竟然这般谨慎。不过这样也好，有甄天河帮他洗脱嫌疑，也能让这城中权贵暂时不会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七日里，甄离鸢曾经派人来看过他，送上了一颗丹药。说是能够治疗他体内的寒毒，剩余的药力还能替他提高一些修为，以防日后再有人行刺。苏小北和那宫中来的太监虚与委蛇了半晌，终是表现出他的愤怒。

    “回去告诉甄离鸢，小爷我要是死了，她也别想好过。”

    那太监只是点头称是，却是丝毫不掩饰他的嘲弄之色。

    “人想活着或许很难，想死就要轻松很多了。”

    苏小北这句话喝出之后，双眼之中尽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之色，充分展现了他是条疯狗的本色。那太监面色一沉，阴毒的看着苏小北，他不信苏小北愿意自寻死路。

    “想要让腾龙王朝信我这个二皇子，好歹也要让我逞上几天二皇子的威风。若是随随便便一只老狗就敢来教训我，腾龙王朝的人怕是也觉得你们太过小气了些。”

    苏小北说完之后，便让那太监滚回宫中。待到他出门之时，还不忘加了一句。

    “我想很快，娘娘就能替我这二皇子抓到刺客，送到我的面前。”

    …….

    甄离鸢听到那太监回话之后，说了一声有趣，便起驾赶往国师府中。

    甄天河这几日因为莫奇遇刺和李守被杀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心中竟是觉得有些无力。自打二十年前，他一手将苏府拔出，在这城中已是权倾朝野，耳目通明。但这几日的事情却是一件又一件的超出他的掌控。好似沉积了二十年的皇城终于开始暗流涌动。此刻甄离鸢已是到了府中，劈头盖脸便是一阵质问。

    “是谁给你的狗胆可以瞒着我去动莫北那小子。”

    甄天河看着甄离鸢的脸上的寒霜之色，心中一时有些不安。他知道甄离鸢的手段，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辩解。

    “腾龙王朝愿意和谈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不管腾龙那边信不信，我们交出去的必须是一个皇子，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子。”

    甄离鸢没有给甄天河说话的机会，冷眉轻挑，一词一句的警告着他。

    “若是坏了主上的大计，你知道后果。”

    提及主上二字，甄天河竟是浑身一颤。想起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他的心中已是后悔不已。正如甄离鸢所说，苏小北是唯一一个除了莫奇之外可以与云扬王室扯上半点关系的人。腾龙王朝愿意和谈自然有他们的打算，但既然提出了质子一事。不管这二皇子能不能让腾龙王朝相信，他们自己都必须去相信，还必须在这半年时间里让苏小北做一个真正的二皇子。

    “莫北想要刺客的命。还有，周云虎那个位置已经太久没换过人了，是时候动上一动了。”

    甄离鸢背对着甄天河，说完之后便起身回宫。甄天河跪倒在地，竟是不敢抬头。他与甄离鸢哪会是父女，他只是一个仆从，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刀。待到甄离鸢的身形远去，他才站起身来，想起周云虎那个老贼，一时也是有些头疼。

    ……

    苏小北在翠荒楼中已是静养了半个月的日子，修为已于昨日恢复到了五境。从怀中取出那颗丹药，两指轻轻一碾，便是发现丹药之中有一道粉红灵力。好似一条小蛇，在他的掌心上扭动。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将那道灵力打入体内，不过是他的眉心天宫之中。里面的朱雀灵丹已是越来越小，也越发炽热。苏小北炼化了一个月，也没有丝毫收获。那道粉红灵力在朱雀灵丹的威慑之下，竟是有些慌不择路的乱窜，最后躲在一个角落里再没动弹。

    甄离鸢自然能够感觉到那道粉红灵力进入了苏小北的体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风情万种。

    三日之后，便有一行甲士将那中年汉子带到了苏小北的房中。此刻那汉子已是全身经脉尽毁，如同废人一个。他看向苏小北之时，眼中恨意更甚，朝着苏小北便想一阵怒骂。只是还未开口，便被押着他的甲士一连扇了十多个耳光，嘴角已是裂开，满是污血。

    苏小北满意的看着那中年汉子，让那行甲士自行离去。

    “做狗便要有被宰的觉悟。”

    那中年汉子只是如虎狼一般盯着苏小北，却是未曾答话。

    “你看，你的主子是条老狗，你是条小狗。可惜你这小狗还是被老狗给卖了。”

    苏小北兴致极佳，倒了两杯清酒，一杯自己喝下，一杯递给那汉子。

    “想活，还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