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问题

    在这之前，范慎一直觉得曾经的魏庆帝；那个不仅把帝王心术修炼到了极致，还是天下最会用兵的帅才，更是武道宗师的传奇人物，应该就是从天上降到了人间的神祇。当然，如果这世界真有神的话。

    在庆帝面前，范慎曾自以为自己感到过了绝望。是的，作为一个拥有了远超这个时代的智识水平的高等凡人，范慎在面对着魏庆帝这样的原始人时，他都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

    所以当他运用权臣之术，击败了对方时。范慎曾自以为，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事物，能让自己感到恐惧与绝望了。

    但此刻，当他面对着一个真正的仙人时。他才终于明白了，真正绝望是什么，真正的神祇，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全知全能啊！那是全知全能啊！仅这一项能力，便足以让任何凡人整个的崩溃了。

    人活着终究是需要秘密的，就相当于人需要穿衣服一样。而秘密对于人来说，就相当于一件心灵，或者说是灵魂的外衣。一旦失去了这件“外衣”，那么一个人就是完全透明的存在了，自然也就无法生存在社会中了。

    范慎当初，之所以敢与大魏帝国的皇帝暗暗较劲。完全是因为魏庆帝不知道他灵魂中的秘密，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关键的关键在于，魏庆帝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范慎竟会掌握着远超他这个时代的智识，拥有着比他还广阔的视野，思考的比他更远，比他深。他一个古代君王，所关注的不过是一国一域的疆土罢了，至多也就是想一下自己死后留名的问题。根本不会从整个星球，整个人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因为他的智识真的很有限，他的视野没有那么广阔。说的更直接点，他所站的位置，真的不够高！

    这种有限的思维视野，从一开始，就已决定他失败的下场。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是范慎的对手；因为范慎站的位置，真的比他高了太多太多了。而且事实还并不止步于此，范慎的视线不仅看得比魏庆帝更远，更广。更重要的是，范慎还清楚魏庆帝心中所想，知道魏庆帝脑海中关注的事物，清楚他的思考方式。从某种角度来讲，范慎真的很了解魏庆帝，甚至比皇帝自己还了解得透彻和清晰！

    因为魏庆帝的思维方式，他的想法，他的种种君王举动。在范慎的那个时代，早已被数不胜数的各种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研究透了。范慎可以根据无数学者的总结，可以根据后世的种种研究，可以根据他掌握到的知识去应对魏庆帝。

    所以从根本上讲的话，范慎是在用原子时代的知识，欺负一个处于铁器时代的低级原始人。他是站在文明层级的高度上，凭借文明的发展成果，生生地碾压对方。魏庆帝再厉害，再神奇，对于范慎而言，依然不过是个一个粗鄙的原始人。如果说魏庆帝的智识水平，差了范慎十万八千里的话，那都是在侮辱范慎原来的世界。

    那可是原子时代，是信息化的时代，是距离初级宇宙文明咫尺距离的时代了。只要那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能够再革命性的突破一次，彻底掌握了原子技术，实现可控核聚变的话，他原来的世界，便能晋级初级宇宙文明了；那个世界的人类，也就突破了凡人的概念了。

    范慎就是来自于这样一个世界，他的视野，他的知识储备，他的智识水平，这一切构成他灵魂意识的事物，都已远远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凡人。如果拥有了这些东西的他，还斗不过一个古代社会的皇帝的话，他范慎也就没有任何活着的必要了，他完全可以自杀谢罪了。不然的话，就是对他原来那个世界的否定，是对那一切发展成果的根本性否定，是对信息时代，原子时代人类的彻底侮辱，是对文明发展的否定。

    凡人会败给蚂蚁吗？

    “不用紧张，咱们坐下聊聊。”叶新安慰了下范慎那处于崩溃边缘的思绪。然后，盘腿的坐在了地上，丝毫不在意地面的污垢。

    范慎深吸了口气，努力忍住恐惧带来的战栗，也学着叶新的方式，坐在了铺满茅草的地面上。

    “你看，你有两世为人的经历，你的视野和智识水平，比寻常的凡夫俗子高了不少。能很快的想明白一些事情，这让我很开心。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我省掉很多麻烦事。毕竟，我不喜欢太麻烦的事。就像你绝不会花费功夫，花费精力，同这个世界的人类解释你所知道的，有关火箭，飞船，核弹这类，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事物。”

    “毕竟你太弱了，弱的不像话。无论是你的rou体，还是你的精神，就更别提你那已被污染的灵魂。如果我给你解释的话，会是一件无比麻烦的事。而要解释清楚的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那样的话，不如我直接帮你探索真实，来得更直接一点。”范慎面对这一大堆话的话语，感到十分的迷糊。话语中的意思，他倒是听得懂，但他就是觉得十分迷糊。

    不过，叶新已经说明白了，他不会给范慎全部讲清楚。所以，他根本就不理会范慎已经有些迷糊的大脑。

    叶新很直接的切入了问题“你看，你的智识水平，好歹知道了因果理论和蝴蝶效应。虽然不明白具体原理，但至少知道了这个概念，对这个问题有了简单的认识。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谈话，就可以省掉很多的麻烦事。”

    “正如你所亲身感受到的那样；所谓的穿越，并不是凡人所幻想的那样好玩和愉快。你不是这个世界的，更不属于这个时空环境。但是，无论如何，你却来了这个世界不是吗？”说到这叶新对着范慎眨巴了下眼睛。

    范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能听懂，但也听得更迷糊了。还没等他来得及问，叶新又开始说了

    “嗯，你看，你在这个世界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尽管你曾挣扎过，努力的想融入这个世界。但结局，却不并如你所愿。你自以为承担起了在这具rou体的母亲；那个跟你一样，同为穿越者的女人，她所没有做完的那些事以后，你就能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的存在感，并且融入这世界。但是很明显的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完全是错误的。”随着叶新说的这些话，让范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至死灰色，他双颊的脸皮，也在不断的抽搐。

    然后说到这，叶新的话语却忽然变了“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吗？因为你的灵魂啊！”叶新直接给出了一个范慎熟悉，但却不理解含义的词汇。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有果的。你的穿越，同样有它的因果。只可惜，你终究是凡人，不解其中道理。你自以为你找到了自己的命运，去循着另一个穿越者的道路行走。但实际上呢，你却打破了这个世界本来的发展路线。当然，因为一些你无法理解的原因，这个特殊世界，给了你一个短暂瞬间的主角位格。然后你就逼走了李承泽，所以他才能遇到我，最终才会有你现在的处境。”

    “呃，你看，尽管我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但却因为许多偶然的因素，产生了一些牵连。这令我感到很麻烦，因为我得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说到这，叶新两眼直直的盯着了范慎。

    几乎下意识的，范慎感觉然一冷，不是身体，是从意识深处涌出来的森寒感。那是生物本能的恐惧，就像兔子遇到了狮子一样。

    “你看，我两这因果牵连，既不属于善缘也不是恶果。只是一道因果链中的节点，所产生出来的中性联系。这很麻烦，我不清楚我应该与你积善缘呢，还是应该彻底抹点这段牵连呢？呃，也就是需不需要杀了你呢？”

    叶新说话的语气依然平缓悦耳，但内容却让范慎呆住了？最后的几个字眼，落入他的耳中时，范慎感到了莫名的一阵战栗，不是rou体，而是精神意识中的莫名战栗。

    “为什么？”范慎鼓起全身的力量，终于从喉咙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呵呵，我不都告诉你了嘛。我两有因果牵连，现在需要处理掉这个牵连。毕竟我俩的距离，恐怕你已感受到了。”这话很模糊，范慎却懂得了其中意思。但他却不知道改作何回答。

    求饶吗？

    范慎想都没想过这种问题，这又不是一个层级的生命。就像当初的印第安人，面对着欧洲殖民者一样，求饶没有任何实力意义。而且他自觉自己不是那种，能够做到屈膝乞生之人。

    叶新当然清楚范慎的想法，见他想到了这儿，随意地开口提示了下。

    “哦，恐怕你搞错了一件事。我说的死亡，不是你以为的rou体死亡。我所谓的死亡，是指灵魂的毁灭。”

    “有区别吗？rou体毁灭以后，哪还知道其他的。”闻言后，范慎有些气恼。

    灵魂？那是什么东西！

    范慎两世为人，前世死亡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眼前一黑，然后再一亮。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穿越了。

    见状，叶新也不反驳，反而诡异一笑。

    顿时，范慎眼前一花。随即看到一组画面，从自己眼前快速闪烁而过，下意识的范慎想看清这些画面。他心念一动，一切就就如他所愿了，他看清了那些画面是什么。

    范慎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不是实体的存在，而是一个类似光影组合成的人影图像，就像电视荧幕上的鬼影一般。

    但是，范慎却从这个诡异的身影上，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慎很想看清这个熟悉的人影是谁，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没法看清。因为那个立体的人影，拥有一张不停变化的脸。

    他完全无法确定人影具体的面貌，人影的面孔变化的实在太快，甚至还出现了不属于人的外貌。

    终于，这个像是光影投射技术浮现出来的人影，又一次的变化出了一个面貌，范慎第一次看清了，他却一下呆住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准确的说，是他原来世界中自己的模样。

    然后，这个鬼魅般的人影，就在其注视下，莫名的开始了崩解。仿佛超声波震荡成的水雾一般，从人影的脚开始，整个人影一点点的化作了细微的光点。

    接着，一股包含了无穷情绪的意识，不知从何处喷涌了出来。这道意识中的情绪实在太多了，不仅包含了，范慎两世经历所体验到的诸种感受，还有许多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范慎那脆弱的精神意识，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巨大无比的情绪冲击，他的识海开始沸腾了。

    当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所有能够证明他存在过的种种意识，种种感受，那种种的情绪……还有许多不属于他所能描述的东西，在极速的远去，然后彻底的消失。

    就在这时，所有的幻象全部消失不见了。范慎的感知，精神意识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范慎飞快地环顾了一眼四周，一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刚刚那番奇特的经历，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但是，范慎却在一定程度上，明白了叶新所谓的死亡，所谓的灵魂毁灭。刚刚那一瞬间的冲击，完全不属于他的认知范畴了。

    “感受到了吧？”叶新的微笑，依然如旧。但落在对方的眼里，无疑就是恶魔的笑容。

    范慎呆滞地点了点头。

    “不过呢，你并没有违背我的道，我觉得杀你，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叶新又开始了自问自答“可是不杀你，就意味着得与你接缘，这可真是麻烦。”

    “你看，在你眼里，无所不能的我们。事实上，也有选择的麻烦唉。”叶新满脸无奈的表情，还微微地叹了口气，极具人的味道。

    但是配上他那不应该存在于凡尘的面容，却显得无比的怪异和荒诞。

    “要不这样吧！我满足你一个愿望，或者要求。当然，前提是不能让我感觉更麻烦的事。”叶新盯着范慎的眼睛，露出了一种他没见过的眼神。

    叶新给出的这个答案，是一个范慎完全没想到的答案。让他感收到了一种，骤然间从地狱升到天堂的感觉。如此剧烈的变化，几乎让他大脑转不过来了。

    “嗯，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唔，关于什么拜师求艺啊，让你离开啥的，你就别想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必须得回到原来的道路上去，不然……”说到这叶新皱了皱眉，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但这丝异色，却是眨眼即逝。

    “那么我能提出什么样的愿望呢？”范慎的意识和经历，毕竟不同这个时代的常人，所以才能直接问出这种问题。

    范慎的现代意识，给予了他极大的独立性。如果是这个世界的原始土著，比如说李承泽。他就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语，因为这话语显得实在太胆大了。面对着神仙，低级的凡人只会诚惶诚恐，哪还会如此大胆。

    “额，除了打破这个世界运行规律的事情，以及让我觉得麻烦的事情外，都行！”

    叶新给出的回答还是很不确定，范慎闻言有些纠结了。他不由闭上了眼睛，细细思索。

    但前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范慎突然睁开了双眼，满脸肃色的问出了心中那个纠缠许久的问题。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