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利波塔提亚
飞艇继续向北，第三天，开始调头向西飞行。 十三每天只在饭点出现，过来给克拉克送各种他烹制的美味rou汤，偶尔攀谈几句，也大都集中在汤的口味上，等克拉克吃完，十三就消失了，七却一直没再见到。 克拉克第三天早晨感觉已康复，四肢复又有力，就去舱外一次。外面温度极低，大风扑面，七和十三却站得笔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地面，如他在意识中所见木雕一般无二。 此时，如河水般从艇下流过的大地已换了面貌，不见丛林，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只有少数树木，冰原上孤寂立着，在风中发出嘶吼。 克拉克看了几眼，风景迤逦，奈何朔风也淋漓，他现在虽不怕辐射，但一会儿功夫还是感觉骨头都要被吹散一样，只好听七的话，回到舱内。 回舱其实挺不情愿的，因为笼子里的两个家伙，让克拉克有些头大。这两天，它们的目光就始终没离开过他，所不同的是，兔子总冲着他总做些无辜可怜态，千娇百媚的柔弱；而小黑狼却对他时刻提防，怒目而视，如生死仇敌般。 克拉克被日夜不停地盯着，心里不安，如芒刺在背。 尤其是他现在本就睡眠不易，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透过舱壁传来，本已是很微弱，但对他来说就如耳边，所以常常会无端惊醒，一旦醒来，抬眼就望见一道血红和一道碧绿的目光如电般射来，立刻就睡意全无。 这天傍晚，他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笼前。兔子正蹲在那里用小舌头舔自己的手爪，小眼睛一如既往，幽怨地看着他，黑狼却忽得站起来，双目猩红，发出不安的低吼。 克拉克不慌不忙跪坐下。 “我，克拉克”，他指着自己说。 “你，小白”，他指着兔子 “你，小黑”，他指着狼。 “今天我们三个聊一聊。” “小白，你那牙我也见过了，知道你不是个好商量的，不过你再看我也没用，这飞艇飞那么高，你要逃出去，只会被摔成rou泥。所以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帮不了你的。” “小黑，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好事或是坏事，但我们以前没见过吧？哪来那么大仇恨？追我七天？要想吃rou？你旁边就有小白啊，狼吃兔子不应该天经地义？为啥你不盯它，天天瞪我？” 克拉克从背后拿出三个小汤碗，里面发出奇异香气。 “我看，你们这两天也没吃东西，一定饿了，我这里也没别的可吃的，只有十三做的rou汤，我省下做夜宵的。” 他自己取了一碗，剩下两碗推到笼子前。 “现在我们三个把它喝了，算是一汤泯恩仇，以后谁也别搭理谁，如何？” 说罢，克拉克拿起碗一饮而尽，回到床上看书去了。 小白此刻也不再矜持，抢到笼前，伸出舌头，就几下，一碗rou汤已进肚，然后往后仰天一躺，不一会儿，竟发出鼾声。 小黑调转头来，屁股对着rou汤，一副不屑的样子。 半夜克拉克被一杂音惊醒，如有人饮水。他睁眼望去，黑暗一片，并无那两道目光。克拉克心情大好，翻身安心睡去。 第二天早晨，小黑笼前的汤碗已空，屁股依然冲着克拉克，听到克拉克起身走动的声音，它只是微微耸动了下耳朵，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小白还在仰面朝天酣睡。 一人一狼一兔，在船舱中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下午时分，克拉克听到舱外的七轻声说道：“到了。”十三嘿嘿了两声，飞艇的移动顿了下，响起些噪音，紧接着失重感传来。 亚美两洲之间，地处白令海峡，有一岛屿，为史前亚美大陆桥的残骸，岛上并无任何树木，核爆前就是人迹罕至之地，也就并未遭受核打击。 此时岛上白雪皑皑，正飘着鹅毛大雪，有一条公路东西横穿。在岛东侧，是一个港口，停泊了几条船，周围环绕着近百间房屋，白雪覆盖下，可见红砖碧瓦，像是一个渔村。岛西侧，则豁然立着一个五层高的白色船型城堡，城堡有围墙，占地极大，有几百英亩。 飞艇正向城堡庭院的一处空地落去，庭院里另外还停有三艘飞艇，飞艇侧面都写了巨大的英文字母“L”，粗看上去极像一只挂帆远航的帆船。 城堡内已发现了飞艇的到来，迎出来三个人。 当先的是一个清瘦的少年，差不多和克拉克一样年纪，瘦削的脸，厚嘴唇，大眼睛，蹦蹦跳跳地踩着雪向飞艇跑来，他每步踏下，雪地都会留下一个清晰脚印，但随着他抬足离开，被踏下的雪迅速涌动，返回原位，将他足迹抹去。 十三当先从艇中下来，那少年一下抱住他，喊道：“十三，想死我了，出去都半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十三呵呵笑着道：“我给你带来个小伙伴。” 说着高大的身躯一侧，让出身后的克拉克。那少年睁大眼睛盯着克拉克看了会儿，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道：“你好，欢迎来到利波塔提亚。” 克拉克也伸出手，他与少年的手刚握在一起，就感到有一阵刺骨的冰冷从对方手上传来，这股冰冷化为一道细细冰线，顺着他手臂，直攻入心脏，然后顺着血脉疯狂蔓延之全身，他五脏六腑为之一僵，呼吸一窒。 少年感觉有异，急忙松开了手掌，奇道：“你怎的了？” 又有几片雪花随风飞来，落到克拉克脸上，带来一丝凉意，体内的冰冷立即雀跃欢呼，就要脱体而出，与这雪花呼应。 克拉克脸色煞白，感觉从内到外散发的寒意，就要将自己变成冰雕。 在这性命攸关一刻，一股暖意传来，这股暖意，如春天里的暖阳，又如壁炉里霹雳啪啦跳动的火焰，温和而不霸道，将他从内到外团团包了起来，轻轻一转，体内的冰冷就如冰雪般融化，瞬间退去。 克拉克如溺水者爬上岸，暖意轻轻按摩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心脏恢复跳动，大口喘息起来，口鼻间喷出白雾。 “我是克拉克。” 克拉克终于说出了话，暖意在他周围继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漫天飞舞的雪花碰到这个屏障，就被轻轻推开，换个方向继续飞舞着落下。 顺着暖意看去，克拉克看到一个肌肤白皙的东方女人，一身红衣，站在最后，身材苗条，看上去很是年轻。 注意到克拉克在看她，她微微笑了笑，笑容温和有礼，让人一见就有一种亲近之感。 十三一直向后焦急张望，并未注意克拉克异状。等到七也从艇中提着两个笼子出来，他大声叫道：“十七，十七，看看，看看，我们找到什么了？” 十七是一个脸色冰冷的瘦高青年人，典型的鹰钩鼻子，鹰一般的眼睛，他站在人群一旁，一直在暗中打量克拉克，听到十三的话，伸头往笼子里看了一眼，道：“好像是三级变异，不错。” “岂止是不错，是相当不错，哈哈哈哈，还找到两个呢。”十三咧嘴大笑。 七将手中笼子交给十七提着，问站在最后的那个东方女子：“四，我出去这些天，一切还好？” 四笑道：“一切都还好，这个孩子，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七道：“说来话长，我们丛林里偶遇，带回来给老大和老二看看。” “一和二昨天出门了，不过二临走前说，会有客人来，让我们安排住处，大概就是指这孩子吧。”四又冲克拉克笑了笑。 “两个都出门？去哪里？”七略微感意外。 “前阵八和九从亚洲回来，听他们说在一沿海山脉深处，发现了四级变异的踪迹，所以一和二和他们一起再过去瞧瞧。” “四级变异？”十三大叫：“不会是真的吧，不是说还有两年才能出现吗？难怪他和老二都去了。那其他人呢？” “还有二十二在，其他人都出门了。” 十三大喜，突然压低声音问：“五不在？” “你忘了，他每年两次的灵感之旅？” 十三一听，眉开眼笑，声音又大了许多，搓着手掌连着说了好几声好。 四道：“你们一路劳顿，还是赶快到里面来吧。” 众人踩着积雪往城堡里走去，大眼少年拉了拉克拉克的衣袖，他就跟着机械地走，脑中已被这一连串出现的数字弄得发晕。 无形屏障一直护在克拉克身边，里面无风也无雪，直到进入城堡。 与室外的寒冷相比，一门之隔，城堡内却是另有天地，温暖而洁净，里里外外弥漫着种迷人的香气。 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大厅，两个侍卫把门打开后，是宽阔的大厅，大厅地面全由如镜面般闪亮的大理石铺成，从内可仰视城堡高高的船形屋顶，屋顶为彩色玻璃连接而成，从上到下，有无数悬挂的水晶灯。大厅四壁画满壁画，大都为风景，偶有背景暗黑的人物绘像，每幅壁画也都配以射灯装饰，更显的画中景物栩栩如生。大厅两侧是楼梯，蜿蜒向上，楼梯上铺有金色地毯。 大厅正中是一希腊风格的白色雕塑，在一三桅帆船之上，一脸如刀削般硬朗的男人坐在船头宽大椅子里，聚精会神读手里的一本书，盘绕膝下，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一跪，一卧，都望向这个男人，似乎在争取他的注意。 克拉克看到雕塑，不由心里动了一下，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想抓却又抓不住。 少年在一旁看到克拉克发呆，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前岛主，传说他坐这三桅船而来，建立了利波塔提亚。这个里面的男孩，是我们的现任岛主。” “现任岛主是一？” “不是，一是我们的首领。” “那现任岛主呢？” “从没见过他，据说他很多年前就离开了。” “那个女孩呢？”克拉克指着雕塑中的女孩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克拉克点点头，最后忍不住问道：“你们的名字都是数字？” “是。” “那你是几？” “我是三。” 克拉克愣住了，望向这个自称是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