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母女私语
除夕这天晚上，穆王府办了一场团圆宴。海棠陪坐最末，安然如昔。看着穆王妃依然端庄秀丽，看着萧诗诗依然光彩照人，海棠都不在意。 穆王也还是那样淡淡的，即使过年，也没能让他在妻妾们面前开心一点。 而且，他没有关注海棠。 海棠心里有些许失落。这心情，上辈子被冷落了七年都不曾有过。 大年初一一早，穆王去了宫里祭祖，海棠和众位侍妾给穆王妃请安，穆王妃按惯例留众人一起用早膳。 海棠已是许久未在这样的场合露面。除夕虽也共席，但穆王在场，女人们都很收敛。 有了骄傲的萧诗诗，平和的崔海棠就被衬成了小可爱。侍妾们对她嘘寒问暖，得知她“病体初愈”，简直比自己扶了正还高兴。 海棠一边客气地应酬着，一边冷眼看着众人。 要说穆王府的女人，还真不少。一位王妃，四位夫人，这是能上桌的。另有五六位没有封号的侍妾，则在一旁设简桌，虽吃喝不少，到底要看着主桌的脸色。 海棠瞧着，比前世还多了两位，暗暗叹口气，这民间多少穷汉子都娶不上一个老婆，这些权贵富人家里，却是一堆妙龄的女人“嗷嗷待哺”。 非是穆王贪恋女色，而是子嗣的压力，母后母妃以及兄弟们的好意，都会让皇子的后宅浩浩荡荡。穆王府还算是单薄的，其他成年皇子更甚，海棠知道，太子府上的侍妾比穆王府多一倍，加上他一时兴起睡过的丫鬟仆妇，只怕连太子妃也说不清有多少个。 看着女人们你来我往，看似和和睦睦，其实暗藏机锋的样子，海棠总会生出一种怜悯。争吧，争吧，能赢得穆王真心的女人，还没出现呢。 王府的年，也算过得热热闹闹，可海棠最盼的，还是年初三。 朝廷这日举行开玺仪式，因过年而休了五天的朝会要重新开张，穆王上朝去了，倒也方便了众人。 海棠一大早就梳妆开了，总怕自己看上去气色不够好，非要再上些胭脂。田嬷嬷说，王府的女人，气色最好的就数您了，见王爷都没这么上心过。 她哪知道，海棠是怕万一气色不好，娘看了伤心。 好不容易等到来报，说崔家夫人已在外等候，海棠赶紧有请。那心情，十分急迫。若不是王府里规矩重，她恨不能飞奔到外头去亲自迎接娘进来。 崔夫人见崔夫人，眼泪先行。二人拥着哭了一阵，崔夫人谢氏拉着海棠的手，又捧着海棠的脸，跟检验似的仔细相看良久，终于确定她在王府没受虐待。 “刚刚在门房候见，不知哪家的女眷，真是好大的威风，稍等了一会儿，就将门房一顿训斥。娘就担心，这家女儿必定也甚是霸道，你可怎么与之相处啊！”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萧家的人。 “想必是东殿家里的。她怀着身孕，惹不得，娘再见到那位，也躲着点。” 谢氏心疼了：“还住一个屋檐下，如此说来，海棠你平时受气也不少。” 海棠亲昵地靠着谢氏：“娘还不了解女儿？女儿啥时候是个受气包了？” 谢氏用手指戳她的额角：“我还不知道你，你就靠想得开，要你反击，是半点儿本事没有！” 才说完，旁边田嬷嬷和碧云她们就在偷笑。 海棠赶紧给谢氏介绍。几人一看，谢氏也是个没架子的，气氛便愉悦起来。又见田嬷嬷年龄大，料想这殿里，少不得由她平日里周全着，谢氏又说了客气话儿。 田嬷嬷道：“主子宽厚，我们下人也跟着得福，崔夫人您放心，碰着这几世修来的主子，我们必定尽心尽力伺侍。” 这话说得真是中听，谢氏心里又是伤感又是高兴：“这孩子，从小就没心眼有儿，我就怕着她吃亏。” 田嬷嬷心想，可不是，这么不会争，吃亏极了，脸上却笑：“吃亏是福，这府上的夫人们，就咱主子得过王爷的赏，有福之人，不需要争那些心眼儿。” 听得海棠啼笑皆非，田嬷嬷你好会演戏，平常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这会儿又是怎么跟我娘说的？这些好像都是我的内心，这会儿怎么又被你搬出来送给我娘了？ 等到进了内室，终于母女俩能说说体己话的时候，谢氏再也忍不住了：“王爷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 “那你……没怀上？” 海棠脸腾地红了，撒娇道：“娘……” “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娘是后悔极了，当初来得太突然，我没好好教教你。也是你不肯听。娘就想着，进了王府，总该有嬷嬷来领人事。怎么看你的样子，还跟在家里一个样子？” 到底是经年的人，眼睛毒。海棠哪肯让娘知道自己的隐秘，只好干笑道：“我进府也才两个多月，哪有这么急，都这么容易怀上，这府里几年下来，不得七八十来个孩子了。” 谢氏不以为然：“我就能生，我女儿一定像我，也能生。” 海棠更不以为然：“娘这么能生，也就生了两。” 谢氏倒吸一口气：“咦，你顶嘴的本事倒更长进了。” 海棠捂嘴偷笑。爹向来严肃，娘却是极有趣的，她最喜欢的就是跟娘顶嘴，娘儿俩也从来不当真、不置气。 谢氏果然也没生气，哼哼一声道：“你爹那点儿俸禄，生多了怕养不活。” 海棠搂住谢氏：“娘，生不生，何时生，都是命。只要女儿在王府过得开开心心、衣食无忧，不就称心了，对不？” 谢氏眼圈又有些红：“原本想进京了给你好好找个人家，没想到……唉，虽是王府，可娘宁愿你去个普通人家。” 海棠明白，王府再好，自己也只是个侍妾。崔家人从来没有攀龙附凤之心，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嫁个平凡人家，夫妻和美的，也比在王府当个锦衣玉食的侍妾强。 “都来了，说这些也没用。过好日子是正经。殿下说，许我跟家里来往。爹爹上回说要去看宗先生，殿下也说，到时候让爹爹来接我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