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吾家有女，小雪寻（七）

    再度醒来，殷雪寻被眼前的漆黑惊得霎时清醒！

    稍适，适应了房内的黑暗，她在‘床’上坐起，‘摸’了‘摸’还在突跳不止的心口，望向黯然无光的中厅，古怪道：“怎么连盏灯都不给我点。”

    粗略的估算时辰，应该不算太晚。

    只是，太静了……

    没有蝉鸣，没有微风，没有丫鬟们细碎的低语。

    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仿佛整个流云居，整座镇国将军府，甚至是全京城早已变得空无一人，独独落下了她。

    殷雪寻越发感到恐慌，想扬声唤胡若来，又下意识的压下这重念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然发现对本该十分信任的胡若……有了防备？

    更说不上何故，异常敏锐的感知告诉她：一切都是古怪的。

    是以，在压迫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后，殷雪寻小心翼翼的启‘唇’，“离墨涵？”

    她怎么会叫他呢？

    倏的，寝房内六盏琉璃台齐齐亮起，馨黄温暖的光顷刻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透过层层半透明的纱帐，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倚坐在靠窗的平榻上。

    窗扉半开，他身姿微侧，安静的注视着窗外，似乎若有所思。

    殷雪寻大松一口气，“你还没走啊……”

    叹息的语调里早已没了厌烦和驱逐，有的是她未曾察觉的庆幸。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离墨涵面无‘波’澜，道：“同样的话，本公子不想重复第三次。”

    他是来保护她的，自然哪儿都不会去。

    殷雪寻默了一瞬，不禁想起爹爹很早以前对她说过的话——凡事皆有因果。

    像她早前那样方寸大‘乱’的哭闹，不但无用功，更丢脸……

    唉！

    冷静想想，虽然离墨涵在四年中一直以‘保护’为名藏在自己身边，却并没有影响她的生活。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更或者她和他的故人相像，让他误会了什么？

    殷雪寻纠结片刻未果，鼓起勇气主动对他道：“我虽不明白你为何坚持，不过，白日是我失态在先，抱歉了。”

    离墨涵转头来，“既然你认为自己不需要保护，那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哪有怕……”话到此，殷雪寻哑然呆滞。

    对啊，她在怕什么？

    难以名状的恐慌总会在某个瞬间将她缠绕，试图将她击溃。

    故而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周遭的一切。

    胡若、母亲、祖母，还有府中的丫鬟，宫里的贵人，包括才从凌水关回来的兄长……他们每一个人，她都熟悉非常，同时也陌生得无法用言语表述形容。

    这感觉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但好像，离墨涵知道？

    疑‘惑’不解中，离墨涵又问：“四年前那些每晚都纠缠你的噩梦，你可还记得？”

    殷雪寻只稍稍浅思，旋即心有余悸的点头，“记得。”

    她站在京城的上空，脚下化作无边无际的火海，目之所及，一切灰飞烟灭。

    数之不尽的声音在哀嚎着，翻滚的岩浆里伸出许多的手想将她拉入地狱，她拼命挣扎，拼命挣扎！

    ……夜夜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