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菜刀的另一种用法
睡到半夜,路小花被一声短促的叫声惊醒。 叫声稚嫩,像有只小兽刚叫了一声便被打断。路小花一惊,睡意全消。她披衣坐起,侧耳再听,却又声音皆无。她四下看了看,姑娘刘喜正沉睡在外间屋的床上。路小花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刚躺下不久,院中似有极轻的响动的传来。路小花心念一动,莫非院中进了什么山猫野狐? 她看了熟睡中的姑娘刘喜一眼,轻手轻脚的穿衣出屋。昨天晚上刘喜为那么多人做饭,一定很累坏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必惊动她了。 谁料她刚走出门口,一人猛的向她扑来,路小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那人死死的扣住脖子。 “唔!”路小花叫了一声,挣扎着扭脖向后看去,只见身后那人竟是此宅宅主的二儿子刘贵! 月光下,刘贵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目光狰狞,好像疯了一样。路小花骇然的望着他,双手使劲的拨着他的手,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刘贵喘着粗气,目露凶态的叫道:“不许乱动,再动我就杀了你!”说着,他手上加劲,用力掐紧路小花的脖子。 路小花被他扼住气管,呼吸困难,全身无力,逐渐停止了挣扎。 孙木雷提刀正从一间屋中出来,见状不由惊道:“你不要乱来!”堂主说过此女还有大用,要是出了事可没法向堂主交代! “你们这伙强盗,我要你们偿命!”刘贵疯狂的低吼,眼中满是愤怒。 一声轻微的门响,尚天华从隔壁的屋中走出。他望了一眼被刘贵掐得满脸通红的路小花,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抬步向刘贵走来。 他走得十分平缓,每一步的间距不大,神情也很平静,就如同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悠然的在百花盛开的河边踱着步。 刘贵却不知为什么心脏突然一阵猛跳,他紧张的将手中的菜刀架在路小花的脖子,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尚天华,颤声叫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尚天华没有停步,嘴边噙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薄红的双唇轻轻开启:“你杀过人么?” “没……没有。”刘贵微微失神,随即发狠的说道:“但我杀过猪!” “人和猪是完全不同的。”尚天华继续向他走近,嘴边的笑意随着步伐变得越发浓艳。 刘贵的目光一滞,随后咬牙切齿的指着孙木雷说道:“他杀了我大哥的孩子,我要杀了他!” “原来如此。”尚天华微皱了下眉,看了一眼路小花,随即眉梢挑起:“可是,你当真会杀人么?” “我不管!杀人者偿命,我要杀了他!”刘贵大声的吼叫,目中怒火熊熊,仿佛要择人而噬。 尚天华“哦”了一声,淡轻的问道:“你要杀谁?用什么杀?怎么杀?” “杀他!就用这把刀!”刘贵愤然的将手中菜刀举起,指向僵立在旁的孙木雷。 “用这把刀么?”尚天华伸指轻弹了一下刘贵手中的菜刀,菜刀在他的指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正是!”刘贵应道,话刚说完,他霍然察觉尚天华正站在他的身旁! 刘贵大吃一惊,不管不顾的闭目将刀挥下。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刀却挥不下去。他睁眼一看,刀锋正被尚天华的两指夹住。他的手指如同他的人一般白皙漂亮,亮白的刀锋正对着他指缝,映衬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尚天华敛起笑容,冷然开口:“我说过了,人和猪完全不同,可惜你总不明白。” 刘贵只觉一股大力自那两根漂亮的手指上传来,握刀的五指突然一麻,眨眼的功夫,手上的菜刀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尚天华的手中。 “杀人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尚天华夹住刀锋的手指微向上挑,菜刀旋起,他握住刀柄,接着说道,“你没有杀过人,怎么能了解人体的骨骼分布,不了解人体骨骼分布又怎能正确的杀人?” 寒冷的刀光在刘贵眼前闪过,他心中大骇,忽然提起手中的路小花,颤声说道:“你给我走开!不走的话,我就先杀了她!” “可是你的刀现在在我手上。”尚天华的目光从刘贵身上移到手中的菜刀上,他左右翻看了一下,忽然叹惜一声:“这虽然不是一把好刀,但用来杀你却也够了。”话音刚落,他突然将菜刀轻巧的划出一个弧度。 刘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突觉左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定睛一看,他的左手已与他的胳膊分离,和被他抓住的路小花一同摔落在地上。 刘贵刚张大了嘴巴,想要呼痛。尚天华手中刀锋又是一转,刘贵的脖颈处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叫声化作一股浓稠的血泡,从被割破的喉咙里汩汩的冒出。 尚天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用刀面快速的拔转刘贵的身体,使喷溅而出的鲜血转向,竟然一滴也没有落到两旁人的身上。 刘贵的身体“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他瞪圆了一双眼睛,却没有立时咽气,鲜血在他周围迅速流成一片。 尚天华摆弄着手里的菜刀,俯视着他,惋惜的说道:“你敢于持刀杀人,勇气可佳。可惜你却选错了要杀的对象,而且持刀的方法也不对。你要明白,无论用何种刀杀人,持刀的方法和要杀的人都一定要正确。” 一句话说完,他掉身向孙木雷走去。眼角的余光瞟见摔坐在地上的路小花正惊恐的望着自己,尚天华停步,将染血的菜刀“当”的抛在路小花的面前,轻笑了一声:“我来教你一招,你喜欢的菜刀,其实还可以这样用。” 一旁的孙木雷看得目瞪口呆,堂主杀人确实杀得漂亮,可好像今晚上的话也特别多。 尚天华板起脸,转头向孙木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木雷忙打点起精神,面带羞愧的上前禀道:“刚才有个小孩偷偷上了咱们的马车,看到了咱们车上的东西。我发现了,便给了他一刀。大概是被这个人看到,惊动了堂主,请堂主处罚!” 原来昨晚,一伙人连续行路,终于得堂主命令可以休息,便在刘老汉家大吃大喝了一顿。众人吃喝完毕都去睡觉,刘老汉的孙子刘顺淘气,见马车好玩,便趁众人熟睡之时偷偷爬上去玩。正值孙木雷守夜,他又喝得高了,便抬手杀了刘顺。刘老汉的二儿子刘贵昨晚陪着喝酒,也喝得大醉,半夜起来到厨房找水喝,从窗口看到孙木雷杀了大哥的儿子,又提刀进入他哥哥刘福的房中。他一下子被吓醒了,顺手抄起一把菜刀,想要去和孙木雷拼命。他进去大哥的房间,看见大哥和大嫂被双双杀死在床上,屋里却不见孙木雷的踪影。他急红了眼,蹿出屋,正好路小花从屋中出来,刘贵便扑上前抓住了她。
尚天华听后,眉头紧皱:“现在情况如何?” 孙木雷答道:“我想杀了小孩,这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把这家的其他几人也做了,现在只剩那屋里的姑娘。” 尚天华忽然仰起头,对着姑娘刘喜的屋子叫了一声:“刘百足!” “在!”刘百足应声从那屋中走出,边走边道:“老雷你做事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我已经帮你把这屋里的也处理了。”他心中暗道,原来自己刚才从窗口潜入屋中的事已经被堂主看到了。 他转头对尚天华说道:“堂主,虽然这宅子里已经没有活口,但村子里还有其他人见过咱们。” 尚天华紧皱起双眉,眼中闪过几分犹豫。 刘百足催促道:“老雷虽然做的有点过火,但事已至此,请堂主早下决定!” 尚天华目光一凛,决然道:“既然做,就要做利索。你再叫几人一起去,别又再出意外。” “是!”刘百足与孙木雷领命而去。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几人回来,村中燃起了大火。 马队重新上路,路小花木呆呆的被推上马车。她只觉得手足皆软,几乎不能呼吸,一股冷彻心扉的冰寒令她全身难以抑制的颤抖。 尚天华抬目瞅了瞅瘫软在对面的路小花,眉目间扬起一丝残冷笑意,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被人用刀抵住脖子便怕了。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比她轻松开心时瞧起来顺眼多了,正好可以顺势收服了她。 他打定主意,慢悠悠的开口:“你看到过我们办事,原本我也该杀了你。” 看着路小花变得煞白的面色,他笑容更盛,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虽然布阵伤过我的人,但我也不会怪罪你,因为你很‘有用’!” 路小花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心念微动,原来他以为乔大哥的大阵是莫小雨布的。 尚天华见她看向自己,微微一笑道:“你好像很害怕杀人流血?如果你跟着我就不必害怕,我会护你周全。这世上本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持刀的人,另一种是挨刀的人。你若不想挨刀,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向持刀的人。” 路小花没有说话,又将眼睛垂下。 尚天华将身子向后一靠,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也看到过那天我们劫银,我们的真正实力,绝不是在昆仑山上表现的那样。要不要加入我们,你好好的想清楚吧。” 路小花死死的咬住下唇,不出一声。 原来那天早上的一切并不是在做噩梦,那恐怕才是这群人的真正面目! 难怪江湖上所有人都崇尚武力,唯有武力的高下才是这里唯一的真理。 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个没武功的平民百姓能够过活的地方。一直以来,是自己好运的遇到了风大哥,才能在这个江湖上游荡。真可笑!自己居然会觉得他像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