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体毒药

    李若一快步走出来，道：“实在抱歉，让几位久等了！”

    柳乘风眉头一皱，道：“你是谁？咱们是来见古堡主！”

    “放肆！”一旁的莫向天大声斥道：“姓柳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哼，见到李堡主还不行礼！若不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子上，今日一定饶不了你！”

    李若一连忙瞪了他一眼，道：“莫师兄，柳前辈久不出门，一定不知道堡里已发生变故。”又转身对柳乘风及苗岭四姐妹道：“几位前辈，古堡主身受重伤，正在闭关疗伤，蒙堡主信赖，特令在下暂摄堡主之位，协助古堡主处理堡里的日常事务，不知几位找在下有何吩咐！”

    苗家四姐妹一时皆睁大眼睛，瞧向李若一，但觉此人仪表堂堂，谈吐斯文，也算是人中龙凤。不过，比起昔日的柳乘风，却是差了很多。但她们更奇怪的是：古今就算受了伤，怎么会将代理堡主这样重要的位置传给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子！莫非这小子也是同柳乘风串通好的！

    柳乘风心中也是疑云顿生：“古今若是真的受了伤，为何不将堡主的位置传给古梦云。这些年来，古家堡里谁不知道古梦云品性善良，又聪明绝顶。难道古小姐昨日去见我，就是因为此事？那我倒是不能向此人开口了！”

    柳乘风闭嘴不言，苗岭四姐妹越发相信他是心中有鬼，四人立时散开，将柳乘风围在当中。李若一心中一凛，暗忖：“素闻苗岭四姐妹亦正亦邪，不仅脾气古怪，她们的功夫，尤其是使毒的本领，也是非常了得。她们栖身古家堡这么多年，从不在堡里走动，怎么今日突然一起来此，我可不能太大意了！”他立即笑道：“各位，有什么话，大家敞开来说，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更不能破坏古家堡的规矩！”

    “呸！”苗春根本没有将李若一放在眼里，倘若她面前站着的是古今，她或许还能卖他一点面子，可面对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她不禁怒道：“古家堡的规矩，哼，若不是这个该死的规矩，他姓柳的可以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上这么多年？咱们又何必将大好的青春尽浪掷于此！”

    莫向天忍不住叱道：“苗大姐，咱们敬你年长，可不是怕你！哼，古家堡的规矩，你们进来时，我师父就曾跟你们交待过，是你们自愿留在这里，心甘情愿地守着这姓柳的，这可怪不了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脑子进水……”

    “竖子敢尔！”苗秋一声暴喝，一巴掌已经猛扇过去。莫向天身为古今首徒，武功自是不弱，可他竭力闪避，竟也避不过苗秋的这巴掌，他的脸立即红肿了起来。

    柳乘风眉头微皱，想要劝阻，但已来不及。苗秋一巴掌过后，又是连挥数掌，院子里高高耸立的那面碗口粗的旗杆竟被她生生击断！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几位古家堡仆人的惊呼声，大厅前顿时一片混乱，也立即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李若一面色铁青，沉声道：“几位，这里可是古家堡，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在此放肆！”

    苗岭四姐妹已经近乎癫狂，苗春大声回道：“不错，咱们知道这里是古家堡，哼，可古家堡知道咱们是谁么？又知道咱们为什么会来古家堡！”苗夏接着道：“姓柳的躲进古家堡，就想把咱们全都给甩了，你、你就算不要我们姐妹四个了，可这么多年后，你、你为何还要同别的女人见面！”苗冬也泣不成声：“如果说古家堡是我们的坟墓，咱们也就认了，可……”

    古家堡中的许多人都曾听过她们四姐妹同柳乘风的恩怨，有人觉得她们太傻、太极端，但也有人觉得她们太痴情。但不管怎样，此刻见到四个苍头老妪在众人面前同声大哭，泪下如雨，心中也多有不忍。许多人顿时也想到了自己——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而躲进古家堡，尽管保住了这条命，可他们也都失去了很多、很多……

    生命当然很重要，可若是勉强留着性命，苟延残喘，却失去了生活中原本已拥有的一切，甚至还永远地失去了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这样的生命究竟又有多大的意义！

    苗岭四姐妹已经活够了，支撑她们这么多年、那一丝残存的信念也已幻灭，她们已了无生趣。不过，在她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们不但要将这所有的怒火统统发泄出来，也要砸烂桎梏她们这么多年的枷锁。

    苗春大笑了起来，阳光下，她的笑容居然是那么地灿烂！这么多年来，她又一次笑了，她笑得灿烂，也笑得让人心碎。反正，柳乘风的心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碎掉了，碎得像是一把粉末，又被他体内近乎冰冷的血液冲得无影无踪。

    苗秋已经出手，她双掌一错，径直向李若一攻去。李若一已经没有了退路，其实，他也不太想退——倘若连这四个苍头老妪肆无忌惮的挑衅他都无法制止，他又怎么能服众？古家堡里可不只是生活着那些门人子弟、男女仆役，古家堡里还有数十位依旧健在的江湖豪客！别看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已神情木然、老态龙钟，甚至已步履蹒跚。可一旦他们对于生活的理解被重新定义，谁知到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李若一也已经出手，他的动作很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众人只觉得面前人影飘动，一阵噼剥之声，李若一已经同苗秋互击了十六掌。胜负已经分出，柳乘风本可以在苗秋击出第十一掌时出手相救，但他的心已经死了，所以，他微微抬起的双手又缓缓放下。他木然的眼神中，苗秋已经倒下，倒在众人面前，鲜血正从她的口中不断涌出……

    苗春与苗夏目眦欲裂，双双挥掌而出。蓦地，众人鼻中皆似嗅到了一丝的芬芳，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二人的出手上。只有院子一角的一间房内，有一个人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轻声地叹了口气，跟着，她轻推窗户，越窗而出。

    李若一不敢再大意，方才同苗秋的十六掌，虽然击倒了对手，却也让他体内热血翻腾，若不是他内力实在深厚，尤其是他那独门的调息法子，只怕他已很难再这般潇洒自如地出手迎敌。

    掌影翻动，怒喝声起，场中的三人已经战成了一团。直到这时候，许多人还依旧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苗岭四姐妹的武功竟高深如斯，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也不落下风，似乎还留有后手。

    不过，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若是没有过人的武功，又能有多少人可以顺利地逃进古家堡？他们震惊之余，也立即在心中盘算，若是自己与这年轻人交手，又该用怎样的招式为佳？

    柳乘风的视线还停留在苗秋的身上，她原本剧烈起伏的胸部已经不再颤动，她口中的鲜血也似乎已凝固。突然，柳乘风看见了苗秋头上高挽的发髻，他眼前一黑，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的苗秋……

    “小秋……”柳乘风忍不住跨出了一步。但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正蹲坐在苗秋身旁的苗冬，看见了她哀怨的眼神！柳乘风一惊，即将迈出的右脚还是生生收住。

    “砰、砰”，又是两声巨响，又有两条身影摔倒在地。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叹息之声，柳乘风也深深地低头下去。他知道，场中的比试又分出了高下，苗春与苗夏也被李若一击倒，并且受伤极重。

    “咯咯”，忽地一阵轻盈的笑声响起，“吊脚楼呀高又高，哥哥何不快快跑，爬上吊脚楼来看meimei，meimei哥哥同声笑……”众人定睛看时，却是苗冬跌坐在她三个jiejie身旁，正在痴痴发笑，又在声声歌唱！

    “大山头、小溪流，meimei坐在苗村口。艳阳照，春风柔，杨柳枝头牵谁手……”

    苗冬还是在唱，唱得许多人眼泪直流。突然，苗冬停下了歌声，又看了一眼柳乘风，柳乘风还是低着头，不看她们一眼。苗冬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她忽地飘身而起，若一只燕子，轻盈地飞上了旁侧的一间屋顶，直直地立着，眺望着南方

    ——她看到了什么？她的家乡，山清水秀的苗岭？她的家人，那些正欢快地生活着的苗家人？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眼中一片空茫。关山重重千万里，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回不到苗岭！突然，她轻轻地解开衣衫，人群一阵惊呼。苗冬脱得很慢，却也脱得很是彻底，她竟然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明晃晃的太阳光下，她的胴体竟然白如玉石，她的皮肤竟然还滑如凝脂，便是她的身材，也依然是那么地曼妙，那么地凹凸有致。

    已经有人哄笑起来，哄笑声中，苗冬手中居然多了一柄短剑，没有人看见她将这柄短剑藏在了身体的什么部位，又是如何取出这柄剑的。但众人看得分明的是，她竟然将这柄剑缓缓地刺入身体，又迅速地拔出。鲜血若箭一般地射出，又若雨点般撒落。空气中的那丝香味也渐渐地浓厚了起来。

    “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有人倒下去了，苗冬是第一个倒下去的人。可她身体跌落时，柳乘风终于像风一般飘过，一把抱起了苗冬。可就在那一瞬间，她手中的短剑也已经刺入了柳乘风的身体中，恰好是在他的心口处。鲜血顿时溅射而出，柳乘风的血、苗冬的血，混合在一起，又纷纷扬扬地跌落。

    第二个人倒了下去，很多人倒了下去……

    “不好，有毒！”当人群中终于有人惊呼有毒，可这已是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李若一也觉得两腿发软，当他发现苗冬在那里独自唱歌时，就已觉得了古怪。李若一已经摒住了呼吸，但他同时也想到了先前苗春与苗夏向他攻击时，他鼻子里曾嗅到过的一丝香气！“有毒！”李若一很想开口大喊，但他已不能张口。等到苗冬与柳乘风双双自屋顶跌落，恰好落在苗春、苗夏、苗秋的身旁，五个人的鲜血已经交融……

    “轰”地一声爆响，一瞬间，浓烟四起，巨大的气浪不仅将苗岭四姐妹与柳乘风撕扯成碎片，就连旁边倒下去的几乎所有围观的人也炸得四散而飞，就连旁边的房屋、围墙也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