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侠名
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行走在这个江湖上的不二法则。她从不认为那些想要杀死她的人被自己放过时会感激自己,在自己的经历中,她清楚知道他们一定会假装着离去,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将长剑送入你的后心。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也多的是不需要他人抱以怜悯之心的人类。他们会在你落魄时狠狠踩上一脚,会在你强大时苟延残喘着祈求你的原谅。当然,在你放过他们时,得到的不是一颗感恩之心,大多是送上自己的一条命而已。 她已经不想去列举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例子了,而今夜她必定要将这些人全部解决掉。因为,他们亦然也抱着这样的心思。藏宝图一事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开来,这些人抢夺藏宝图为先,以多欺少为后,无论是哪一条,让人听了去,都是于他们不利的。为何这些正道人士永远的只有一个侠名,哪怕这些人当中真的有草菅人命之徒。但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又有谁能将这不公正传达出去呢! 长剑刺破皮rou的声音略显刺耳,尖利的叫声惹得人想要捂住耳朵,浓郁的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但这些并不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她永远不会让别人威胁到自己难得的生命。 抖落了剑尖上的一滴雪花,奕无情冷冷看着暗夜里无边蔓延下去的黑暗。“出来。” 哗啦哗啦,从灌木丛里冒出来五六个黑衣蒙面之人,手里拿着在夜下闪着幽蓝光芒的兵刃。这些人,赫然是躲藏在暗处里的杀手。 奕无情淡淡看了这几人一眼,武功不在上乘,暗杀功夫看起来倒是不错,就是浑身的血腥味儿和若有似无的杀气泄漏了他们的踪迹。这几个人,想当然萧逸竹应该是不难对付的。她收回长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萧逸竹,毫不在意的将后背给那些人看。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在对上自己时,他们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虽然,在那隐藏的黑暗里,尚有几个沉得住气,等待着时机的。 “交给你了。”她走过去,冷冷的说。长剑直接塞到萧逸竹手里,看了眼帐篷前堵着的尸体,皱了皱眉,一脚踢开。 萧逸竹被强塞进来一把长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感情她是觉得厌烦了,这才打发自己吗?萧逸竹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信,在那些杀手尚未有所行动的时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飞掠过去,扬手一剑便已削去一人的头颅。 那头颅飞到半空中,带起的血花喷溅出来,淋湿了旁边人的面颊和地面上的尘土。 杀手们有些发怵,那白衣男子杀人虽果断,但却只是会在人身上开一个细小的口子,出血不多,却致命。然而眼前的这个魔头,不仅招式奇快,连手段的都是果决残忍的。难怪江湖人要畏惧他了,就连他们这些常年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人,都有些害怕了。 萧逸竹一步步走过去,周身的寒气和漫天的杀意惊吓的人动弹不得,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享受的,甚至连眼里都染上了笑意,仿佛面前这场杀戮是一个难得的享受而已。 那日好好的婚宴被迫终止了,爱人忽然恢复记忆不再接受自己的爱意,萧逸竹嘴上不说,日常生活也看似毫无变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忍耐早已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在马车上的鲁莽不过是稍稍点燃了导火线而已,这些送上门来的杀手正是他宣泄怒火的一个最佳机会。 可能这些杀手到死能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就惹得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浮云教主动怒且满身杀意。其实,他们恰好只是不巧遇到某人生气而已,而且这气生的委实有些憋屈。 萧逸竹的剑招迅猛,剑剑致命,最后一名杀手在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就悄悄的被送去了地狱旅行。凤眸中的欢愉还未散去,淡淡扫向黑暗中,轻飘飘的说:“既然大家不愿意出来,那么本教主便只要过去了。”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有手持弓弩的蒙面杀手正瞄准着中心,忽然看到目标不见了,还未等到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心口一凉。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看,一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噗通!” 尸身从树上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阵尘土,惊扰到了一只正在觅食的田鼠。 又以相同的手法,萧逸竹一鼓作气解决掉了隐藏在暗处的四名杀手。随意将手上已经有些缺口的长剑丢在一旁,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柔的擦干净了每一根手指。 树林里此刻充斥的全是让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儿,萧逸竹踏着被血水浸湿了的地面,返回了帐篷里。他的爱人已经睡着了,右手枕在脸侧,睡的十分香甜。 不觉脸色一柔,萧逸竹顺从自己的意愿躺了下来。稍稍踟躇了下,用自己的手臂悄悄握上了她露在外面的手指。如此,在满足的闭上双眼,任自己沉入梦乡中。 直到四周都安静下来,一抹红色身影俏销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帐篷,揉了揉鼻尖,怪笑了声。“要是本护法被区区一个月下香木给迷倒了,还当真不如去扫地了呢!” 看着四周一双双毫无睡意的眼眸,他笑了笑,又道:“看来大家的定力都不错。等回去后,本护法重重有赏。” 众人不敢声张,只能回以一笑。 如此,这夜色渐渐深沉。佑群看着远处墨色的天际,忽然低低一叹。“但愿你知道自己选择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 清晨挣扎着中睡梦中醒来,奕无情按了按额角,皱着眉走出帐篷。 飘散了一夜的血腥味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地面上横躺着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若不是还有些许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当真是看不出这里昨夜发生过什么。 寻觅的视线轻易找到了一袭旖旎红衣的俊美男子,他乌发并未束起,而是披在身后像一匹上好的锦缎,他的凤眸微眯,懒懒的还带着些许未醒的迷离。冰冷的容颜却是包裹在如此热烈的颜色下,连唇角那抹冷然的笑都多了几分媚态。这红衣同自己见到的那件喜服不同,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佩饰,仅仅是在红衣外罩了件同色的纱衣,袍角处以金线绣了几圈吉祥纹而已。白皙的肤,红色的衣,当真引得人目光追寻。 这人若是这般走在大街上,没准儿就会被人抢到家里去。 大约是察觉到她过于火辣的视线,男子懒懒的抬眸,凤眸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瞥。奕无情心口一跳,察觉到自己的耳尖竟是有些发热。索性她昨夜散了发,不然此刻定是要出丑的。 清咳了声,旁边立马有位教众恭敬的走了过来,递上了脸盆温水,牙粉牙刷子。更是体贴的在一旁手托一面水晶镜子,惹来奕无情赞赏的点头。 洗漱完毕,借着镜子简单的束起长发,奕无情看男子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愿,随意在帐篷前坐下,也未说话。 秋日的早晨空气略冷,奕无情被一阵忽来的冷风吹得鼻子一样,一个喷嚏已经打了出来。 “多大个人了,也不懂得多穿点儿衣服!”不满的声音响起,身上已经被罩了件滚着金丝边儿墨色的大氅。 奕无情眨了眨眼睛,看着萧逸竹没说话。 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萧逸竹拳头搁在嘴边咳嗽了下,才说:“早上想吃什么?” 奕无情看他容光焕发,丝毫没有一丝倦怠之感,不像自己眼底有着不浅的青黑。而且,这人还更是换了身新衣,顿觉得浑身的不舒畅。“吃皮蛋瘦rou粥,你有吗?” 被他的话一噎,萧逸竹的脸色一黑,袖子下的拳头握紧,才能克制自己不要招呼到她脸上去。萧逸竹是从女子接触后,才真切懂得何为‘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起我,这世间的女子果然难对付。
看着她脸上的疲倦,萧逸竹微微叹了口气,想必她也是累坏了,这才脾气不好的。“皮蛋瘦rou粥没有,有桂花糕,你要吃吗?” 虽然奕无情很想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咸粥,但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点儿强人所难了。虽他们出行来,马车上准备的吃食肯定不少。即便是有大米之物,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皮蛋瘦rou之类。自己本就是发发火气,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遂点了点头,指了指马车。“我去车上吃。” 萧逸竹自然双手赞成的,他也怕了这天气真把自己的娇人儿给冻坏了。虽然以奕无情的内力,若真的是受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关心则乱,大抵就是如此。 奕无情拖着那比自己的衣袍长上许多的大氅登上马车,随手在桌几下的抽屉里翻找,果真有一盒包装精美的桂花糕。也不知道这浮云教的厨子都是从哪里挖来的,单是这桂花糕就深得她心啊!已经放凉了的桂花糕缺少了刚出锅时的那股子软糯,但味道却更加浓郁了,变得更加香甜了。入口无桂花的涩口感,咬一口,满嘴的桂花香,只有在舌根深处细细品味能吃到糯米本来的清香味儿。 她历来是喜爱各种点心的,大约是有人说过甜点能给人幸福感。可以品尝到各种的点心,去探寻各种也许自己会体会到的心情,便是最大的享受了。 萧逸竹推开车门走进来,手上的方盒里搁着一只小巧的鎏金铜壶。白衫的男装女子随意坐在那里,不粗鄙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雅。她的手指上捏着一小块洁白的桂花糕,正送到嘴边细细品味着。她的表情柔和,眼神里充满着幸福感,那一瞬间萧逸竹忽然有一种想法,就这样带着这人远走高飞,从此不理世俗,大抵也是件十分美妙的乐事吧! 但现在的情形却不允许他来任性,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就要解决掉藏宝图,看着边境安稳才是。少年时游历边城,他曾经见识过战争的惨烈。纵然是一个冷血之人,在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后,也会有一丝怜悯之心。他希望他仅有的家人能安好,如此他才能放心离去。 静静的走了过去,盘腿坐下。萧逸竹打开侧边的抽屉,取出了茶叶罐子以及一整套精致的琉璃茶具。琥珀色的茶壶里盛入碧绿的茶叶,注入热水,没一会儿香气就跑了出来。他很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物件,大约是幼年时受到她的影响。 在书房里,他常常会见到一只红泥小炉,上面烹煮着热水,而旁边则是摆着一系列精致的茶具。她的茶艺并不精湛,甚至可以算是说毫无章法,同那些茶楼里见到的茶博士表演的茶艺相差甚远。但他曾经注意过,无论是京城中最有名气的茶博士,哪怕他的手艺是如何的优美,却远远没有她的那丝虚无缥缈的淡然之感。 茶本就是一个适合心静时细细品味的饮品,而她的存在,却远远让那茶叶增添了几分本不该有的素淡之美。 萧逸竹凝了她一眼,随意说道:“若是有些困的话,等会儿路上你可以休息一下。” 这马车上布置的极为舒适,一般的路上是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的。是以,奕无情在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哈欠。 揩掉了眼角沁出的泪花,奕无情看了眼桌面上的热茶,感觉到马车开始运转起来,大约是上路了。 她这番动作看的萧逸竹分外心疼,但又懊悔不已。早知道昨夜他就直接出去迎战了,省的让她没有睡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但是,她人明明在自己身边睡着,自己却觉得她突然离得好远好远,甚至自己都不敢去看,生怕她就消失不见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一直存在着,以至于她走出帐篷,他都没有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