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师图腾
裴冲静静地跪在地上,跪在父亲母亲的尸首面前。他空目无神,脑中一片空白。 他想哭,可眼泪早已经流光了。突然,绿绿的芳草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洁白的花朵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树木、房子、石墩,就连天空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裴冲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原来,他在泣血! “都没了吗?家里的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爹爹娘亲也都没了吗?” “是谁干的?是那个‘莫大’么?”他如此想着。 他注视着浑身是血的父亲,好似喃喃自语,道:“他们是为了咱们的家财么?那……爹爹为何留下‘小盘龙棍’四个血字?” 世界上有太多的问题,在你不知道答案之前,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裴冲微微一笑,向安详睡去的双亲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他轻轻站起,沿庭院小径轻声走去,直到没入一座假山之中。 季节更替,秋雨阵阵不定。傍晚临近,野道行人敛迹。今日小小茶馆人客爆满,矮小龙钟的掌柜一时合不拢嘴。但见店面方圆不过五丈,却是人头攒簇,尽是些过往行脚的贩子客商、粗鲁汉子。 裴门惨案已过两日,然凶手为谁却毫无线索。那莫家三煞狡猾诡诈,查无可查。未免暗处凶手再施辣手,方捕头与许若水商议,只得先行将裴冲移走,以保裴孟尝后人安危。 行至安平县郊外,天色渐转昏黄。眼见秋雨突降,无奈只得顿步。许秋搀扶着伤势未愈的裴冲,对师父道:“这雨时停时下,裴公子又有伤在身,莫要再着了凉才好!” 许若水淡然一笑,道:“秋儿言之有理,幸好前面有一间茶馆,且先去暂避雨水!” 三人行来却也并不入店,只在门口要了三只茶默默轻啜。众人见她两位美貌非常,禁不住都自暗暗喝彩。看那妇人风韵婀娜、花容月貌,娇颜上虽有几道岁纹,却是平添了几分熟俏。只不知为何满脸愁苦,未免有煞风景。小的那个不过桃李,尽管稍显生涩,然比之那中年美妇却更多了几分圣洁。颠簸生涯乍然得见这等妙人,众人不禁齐齐屏息凝神,尽把眼来瞅看。 然而这些人都是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自然也都见识过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的勾当。看这二女虽然貌美纤细,却都是脚步轻盈体态矫健,且与另一名高瘦青年一般都提着长剑,哪能好惹?所以瞥了几眼也就不再失礼,依旧各自攀谈,只是言辞之间总也免不了向三人那处偷瞄几眼。 师徒二人早习惯了这等情况,自也不以为意。裴冲心事重重,更是置若罔闻。三人将长剑倚在栅栏上,许秋自行囊中取出干粮,三人也不言语,只顾吃茶果腹。只是那些行贩们谈论声高,其内容自然免不了钻入耳中。 耳听时尽是些过路奇闻,多有某家人风流韵事,好不荒唐。许若水师徒直听的皱眉不已,若水听来不喜,禁不住冷哼一声。众人闻得不由齐齐一窒,慌忙醒悟。再看那一旁安放的宝剑非凡,竟都不约而同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天南海北的江湖奇人之事。 如此一来,许若水师徒面色才渐渐缓和。只听众人谈论颇奇,多有以讹传讹之事。当由此时,许若水也不过付之一笑。然而这时众人言起裴门惨案却引起了她的注意,甚且直让裴冲悲从中来。 只听一后生道:“若说起裴大官人一门惨死的事来,真个是教天下人悲痛!” 另一老者道:“是啊!裴大官人乐善好施,据说不单我等普通百姓,就连那些江湖上的好汉爷,也都十有**受过大官人的恩惠。似这等天下间第一等的好人,也不知是哪个狗贼,竟如此毫无人性,作下这等恶事!”众人闻言,纷纷称是。 唯有那后生听罢惶惶不安,嘘声道:“噤声噤声!你们不要命了么?” 众人奇道:“怎么?” 后生道:“这两天咱们安平县古怪的紧,来往之人尽是些提枪带棒的江湖人。虽然许多都是附近得到消息赶去悼念的,但据说裴家公子并未罹难,保不齐那些作案的凶人也混在其中未走,等着把裴家斩草除根哩。”他见众人听的骇然,又道:“就在午时,俺从前面那破观音庙经过时,还看见了三个面相凶恶,浑身戾气的江湖人呢!我看呐,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免得祸从口出,惹来杀身之祸……”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竟无人再敢出声了。 当此言入耳,许若水三人皆精神一抖。裴冲哼了一声,戟指那后生,冷冷道:“你所遇那三人,去往哪个方向了!” 此间走脚平民无人识得裴冲,那后生眼见裴冲语气不善,隐含煞气,不由噤若寒蝉,结巴道:“俺……俺看见那三个好汉爷去观音庙里了!” 裴冲面色一沉,道:“你记住,那三个鸟人不是好汉!”说罢不再理会,将手中干粮一口咽下,提剑向破庙方向大步而去。 夕阳西下,月亮不知何时悄悄赶跑了日头。率领着无尽漆黑蚕食着越来越弱的光明。大雨依然,并未因光明的消逝而隐退,反而借着暮色的来临,越来越大了。 突然轰隆一声,一道炸雷响彻四野,那一道张牙舞爪的霹雳将在破庙屋檐下呆立的裴冲唤醒。 许若水愁容一叹,道:“裴公子莫要急躁,那后生所说的三人若果真是莫家三煞,此时也早已不知去向。如今天色已晚,要再去找,也万难寻到。相信那三煞若并未离开安平县,以方捕头众捕快之力,定然会发现他们行踪。此刻裴公子伤势未愈,还是暂且在此将息一宿,保重身体为妙!” 裴冲闻言颔首,虽万般无奈,却也知确是实情。他对许若水抱了抱拳,道:“多谢许女侠教诲,在下省得了!” 转眼黎明将至,许若水师徒早早醒了,将裴冲唤起。裴冲兀自睡眼惺忪,取水将脸面洗净,才向二人道安。 少顷,三人草草将早餐吃了。许若水转眼看向裴冲,见他面色比之昨夜来的红润,欣慰道:“裴公子气色好多了。” 裴冲道:“多仗许女侠与许姑娘照料,在下实在感激!” 许若水微笑颔首,她思忖片刻,忽道:“裴公子可有师承?”
裴冲一怔,道:“许女侠有所不知,在下一身本事皆得自先父教授。虽也曾跟先父生前几位挚友学过些把式,然并未拜师!” 许若水听罢一笑,道:“很好!回观几日,拙妇人思来与公子甚为有缘。遂想破例一次,不知你可愿意拜在我门下?” 此言一出,裴冲竟一时怔住。那许秋亦是一副难以置信模样,但她心中没来由一紧,一丝喜悦竟攀上心头。 许若水眼见裴冲怔然,不由洒然而笑,缓缓道:“裴公子,那莫家三煞虽然个个武艺高强,但拙妇人不才,自幼也学来些本事。虽不敢夸口难逢敌手,然二十余年江湖飘荡,却也少有败绩。今番英豪虎子落难,我欲教你些防身巧技,公子若拜在我门下,报仇消恨之路,总也会多些把握!” 裴冲闻言大喜,再不迟疑,忙跪倒在地,道:“先父常说江湖上有一巾帼女侠号作‘无情剑’,善行侠仗义。一身本事超凡入圣,与少林寺方丈道悟大师、华山剑派华一剑老前辈、太华派掌门天鹤道长、天道帮帮主薛正薛大侠、江南云家云海川前辈、太姥山赤溪派蓝千凤掌门,以及左派魔头韩橐驼并称武林八大高手。我裴冲何德何能,今日能拜在‘无情剑’门下,实乃天外之喜,求之不得!”言罢重重拜了下去。 眼看裴冲八拜九叩恭恭谨谨,许若水不由愁容尽去,将裴冲扶起,道:“好!世人皆知我许雀儿遍游天下,却难知‘无情剑’师承何派!今日冲儿既已拜我为师,我便将这个秘密说与你知!”她见裴冲颔首恭敬,便道:“门派所在东海图腾岛,所以从今而后你便是‘图腾派’门人,日后切不可辱没派誉。”她顿了一顿,见裴冲点头,接着道:“为师派中分数‘朱雀’,秋儿是为师第一个弟子,所以你排名为末,过来拜师姐。” 裴冲不敢迟疑,依言从命。却见那许秋亦是神色肃穆,坦然而受。 许若水微微一笑,又道:“你且听了。今既拜在我门下,当谨遵三行五令,不得有违。若违反派规,自有人收回你的本事,将你祭奠祖师。”当下将门规说了,无非是些不可为恶乱杀、jianyin掳掠之事。裴冲自然谨记在心。 待一切毕,许若水见裴冲兀自风仪严峻,不苟言笑,不由破颜而笑,道:“冲儿不必拘谨,只要日后不去为恶便好!” 这时许秋亦掩口笑道:“对!不过若是做天道帮主那样的大侠士,便更好了!” 许若水闻言与许秋相视一笑,而后对裴冲道:“说起来,那天道帮的薛正,却正是你二师伯的弟子。若论起辈分来,还算你的师兄哩!” 裴冲闻言全身一震,肃道:“师父放心,徒儿以后定会多行侠义之事!” 许若水欣然点头,又自怀中取出一本泛黄旧册,递于裴冲,道:“你如今有伤在身,就先把这套《二十八星宿剑法》读通,为师再一招一式的教你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