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圣人之心
那黑气似有灵性,犹如一根细细的黑色丝线，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它从头至尾尖锐似箭，像毒蛇的尖牙一样，隐隐有幽暗的光芒在周身流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黑气丝线的飞行速度似缓实疾，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经到达严子默的面前。 如果是相同境界修士之间的战斗，也许会持续一段儿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各自施展手段。但是面对黄花梨木圈椅上的那个白衣男子时，严子默其实并没有必胜的信心。 他在甬道里走向白衣血煞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在境界上超越了自己，那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迅速离开。反正十二都天大阵至少还能困住他一些时日，有这段缓冲的日子，他早可以离开白水市，逃之夭夭了。 不过，那是对其他人而言，而对于严子默这样的人来说，和邪恶进行战斗才是生命的意义。也许，他创造出的那把大剑，就是他自身的象征。剑者，兵器也，不去战斗，要剑何用！ 严子默整个人的气质就像剑一样锋锐，宁可折断在战场上，也不能锈蚀在家中。只要有胜利的可能，他就想去战斗。不战而逃，就会将无数凡人的生命丢弃给那个邪恶的血煞，身为一名圣堂骑士，为荣誉而战，为弱者而战，这是责任。 黄金狮子一样骄傲的严子默自从诞生以来就在雇佣军中持续战斗，积累了很多战斗经验。不畏战、不惧死，并不代表他会无谓地送死。在今天这以弱对强的战斗中，他凭借战斗的经验和直觉，选择了孤注一掷，集中所有力量为一斩，一点退路也不留地去赌一个希望。 所以在严子默施展了那霸道辉煌、一往无前的一斩之后，处于战力严重下降的状态。此时，耗尽神力的严子默虚弱无比，面对这疾如闪电一样的黑气仅仅来得及用手臂护在脖颈之前。 那黑气宛若活物，蜿蜒之间变得更加细长，诡异地盘旋着，迅速在严子默身上缠绕了十几圈。 黑气凝成的细丝另一端连接在血煞的指尖，血煞便从指尖上的黑丝中感受到了严子默现在的气息。那气息就像是日全食中的太阳，虽然已经暗淡，不再刺目耀眼，但仍然可以感受到晦涩的光和热。 血煞胜券在握，阴恻恻地冷笑着。 “谁给你的胆量，敢来挑衅我！只要你不进来，就算你的血气再美味，我再也拿你无可奈何。可是你居然自投罗网了，真是难以理解！难道你不知道我离不开大厅吗？” 严子默虽被黑丝捆绑，但神色并不改变，淡淡一笑道：“愚蠢的恶灵，你无法理解什么是牺牲、什么是正义，我和你无话可说！” 血煞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严子默，“愚蠢的人类，居然自以为凭借正义和勇气就能获得胜利，哈哈，那都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在现实中还有像你这样的蠢货！我告诉你，实力和境界，才是决定胜负的根源，与正义还是邪恶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哼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现在后悔了吧……” 血煞阴笑着看着严子默，他就喜欢看到对方害怕和后悔的模样，就像猫抓住了老鼠，在吃掉之前喜欢玩弄它的猎物一样。 严子默冷笑一声，英俊的脸庞微微抬高，用下巴对着前方，目光飘过血煞的头顶，看都不看他一眼，嘴唇紧抿，不作回答。 血煞见对方一丁点儿懊悔的样子都没有，也觉得无趣，“执迷不悟，不知死活！此等废物，留之无用！待我立即收你魂魄！” 白衣血煞的头发无风自起，飘散在身后。他未牵黑丝的那只手上缓缓亮起了一点诡异的红色光芒。那诡异的红芒迅速缩小集中，凝聚在指尖。血煞将指尖轻轻点在了牵着黑丝的另一只手上，口中用阴森的声音念诵道：“为吾咒者……八方封禁……六识剥夺……嗜血锁链……封！” 随着他的咒语，血煞周身透出红色的光芒，双手看起来似乎像血红色的红水晶一样有些晶莹透明。 丝丝血色从他的周身流转，汇集向他的双手，然后凝聚到指尖，又顺着那细到极致、难以看清的黑丝流向严子默周身缠绕着的黑气上。 当最后一个“封”字出口时，捆绑着严子默的黑气顿时冒出了无数细小的血芒。晦涩的黑气混杂着阴暗的血芒，交织成诡异的暗红，犹如切开了人体流出来的腐败血液。 随着周身暗红闪烁，无数细小的触须刺入了严子默的肌肤，他的眉头一紧，忍住了全身传来的阵痛，没有哼出声来。 四周的空间里诡异地冒出了一些殷红色的符文，悉悉索索地抖动着，飘来飘去。严子默顿时感到身边的空间产生了对自己的排斥，只剩下与自己体表大约几毫米的空间可供自己活动，整个人被束缚封锁起来。 紧接着，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感觉一一变的模糊了…… 白衣血煞盯着面前被封禁的严子默，就像角落里的狰狞蜘蛛盯着蛛网中央被紧紧缚住的飞虫一样。他的双眸仿佛烧红的炭火，放射出赤红的光芒。他伸出细长的尖舌，在唇边舔了一下，似乎是在面对饕餮大餐时优雅地围上餐巾。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收割严子默的魂魄了。 血煞伸出瘦骨嶙峋而又苍白的手，以食指点在严子默的额头，低声吟诵起晦涩拗口的咒语，发动了“煞·精神崩坏”…… 地面之上绿草青青、晴空万里，夏风拂过树梢，叶子哗啦啦地轻声响着，一副夏日祥和景象。 地面之下却静的如同一切都在凝固，只有严子默周身血之锁链上的殷红血色光芒飘忽不定地闪烁着。 严子默原本坚毅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迷茫，一阵疲倦突然袭来，似乎马上就要合上眼帘，能看到的只剩下面前血煞嘴角浮现出的一丝狞笑。 “煞·精神崩坏”是阴煞一族与生俱来的一种秘法，通过刺激人类的负面情绪，把它们放大、再放大，直到对方的精神难以承受而崩溃成没有意志的一具血rou躯壳。然后他就可以把对方破碎开来的神识碎片收集起来转化为鬼头，并且把对方血rou躯壳内的血气全部吸取，转化成血煞自身的血气。 可是，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下一刻，血煞的狞笑却僵在了脸上，他发现精神崩坏的秘法对严子默的效果似乎不大。 他有点儿笑不出来了，重新念诵咒语，再次尝试，并且又通过言语来增强秘法的效果。 “恐惧！” “悲痛！” “内疚！” “愤怒！” “羞愧！” “焦虑！” “抑郁！” “嫉妒！” “厌恶！” “沮丧！” …… 血煞逐一发动秘法中的各种增强效果，只要对方心里有任何一种负面情绪，就会被秘法震荡起来，成倍地增长。除非是天真纯洁的儿童或者看破一切的高僧，普通人内心深处哪怕隐藏的再深，也会有各种各样不止一种的负面情绪。 可是血煞把各种负面情绪连续尝试了三遍，点在严子默额头的手指上依然没有感受到严子默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他隐隐感觉到严子默的精神里只有一团纯粹的光。在纯粹而干净的光明下，没有任何阴影存在，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圣人一样的心灵啊。 就在血煞惊疑之时，安静的似乎就要凝固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坚定的声音，那是严子默开始祈祷。 那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如同暴风雨中的钢丝一样，纤细而坚韧，不论风雨多大都坚持不断。 “行走于深渊中而不沉沦” “坠落于地狱里而不绝望” “在黑暗中不屈坚守……” “是为心有光明” “为信仰而战的人” “他不可阻挡……” “神授予他以太阳般的光明” “神授予他以狮子般的骄傲” “神授予他以火焰般的力量” “神授予他坚不可摧的意志” …… 祈祷的声音越来越大，严子默迷茫的眼睛里慢慢又恢复了坚毅的神采。 “神在神国里俯视着他，无时无刻” “神会让神迹随他而行，与他同在” “他可以斩开大山” “他可以斩断江河” “而他的一切敌人都将在他的面前失败” …… 随着一句一句的祈祷，严子默双眸开始明亮了起来，一双凌厉的眼睛逐渐变得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明亮的让人不可直视。 缠绕在他身上的血之锁链差点要被他挣脱开，但在血煞的催动下，血之锁链也随之红芒暴涨，与光明的力量开始彼此争斗。 血煞此时极为头疼，自身血气已经所剩无几，血之锁链又需要继续消耗大量血气来对抗严子默的挣扎。眼看对方的神圣光芒从双眸起始，连带的全身都开始明亮了起来，血煞郁闷之极。 “哔哔哔哔哔”（脏话过滤），血煞狠狠地骂着，“这帮装神弄鬼的家伙真是克星，真特么是我的克星！我的血气需要一点一点地从别人身上吸收过来，要用你们这些现代人读书学习来比喻的话，我就是那埋头苦读的好学生，考卷上的分数都是自己一分一分靠平时的积累才能考出来的，可是，那帮神棍们却可以拍拍判卷老师的马屁，考卷的分数直接就凭空涨起来了。” “（哔哔哔），刚才那小子明明耗尽了所有光明神力，已是待宰羔羊，可是他就这么拍拍神的马屁，凭空就能涨起神力来，这简直是作弊！*裸地作弊！我不能再继续拿血气跟他耗了，他作弊，我特么的耗不起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