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惑
徐嬷嬷察言观色,看对方松动了,忙对刘嬷嬷笑道:“这件事你只赚不亏,太太那边有什么惩罚,我家姑娘担着,少爷若是好了,你也有功劳的……” 她说着话,伸手拔下一支喜鹊登梅银簪塞到对方手中,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 刘嬷嬷会意,快速地看了看那支簪子,眼底露出满意的一笑,随即道:“虽然太太有令,但四姑娘要留下六少爷,老奴自然也不能拦着。这样吧,现在让阿城将六少爷送到清芷院去,我去和太太禀告一声。” 雪鸢冷着脸白了刘mama一眼,扶着崔凝烟,低声道:“姑娘,六少爷要住哪间屋子?奴婢现在回去打扫收拾准备一下。” 崔凝烟想了想,道:“先将正屋西边的耳房收拾一下给六少爷住吧。” 雪鸢点点头,转身出了落梅居。 阿城得了刘嬷嬷的吩咐,抱着崔景皓跟崔凝烟到了清芷院门前。 崔凝烟一停下,徐嬷嬷从阿城手里接过崔景皓,说句“有劳了”便和崔凝烟快步进了正屋。 雪鸢已经在收拾西耳房。这里本来是崔凝烟的书房,临窗一张铁力木书案,西山墙一架书橱,放着十几部书卷。正中地上放了火盆,靠北面一张九支莲花卧榻,此时雪鸢正铺开床褥,摆放枕头。 徐嬷嬷小心翼翼将崔景皓放在榻上,将那旧薄被拿开,换上清芷院的被子。 崔凝烟在卧榻旁边的松漆梅花绣墩上坐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崔景皓情形,抬眸对雪鸢道:“去和刘嬷嬷要方子,医生一定出了,她若没有抓药,你就去照方子抓。” 徐嬷嬷在旁边,拿出碎银递给雪鸢。 对方接过,转身出去办理了。 “渴……”崔景皓闭着眼眸,喃喃自语着。 徐嬷嬷立刻去倒水,而崔凝烟则弯身靠近,握住崔景皓的手温柔道:“六弟,水马上就来了……” 崔景皓的手骨头突出,手腕很细,肌肤虽白皙,却泛出菜色,很明显的营养不良。 “景浩今年是八岁了吧?好像都没有去学堂呢,”徐嬷嬷将盛水的白地兰花茶盅拿过来,稍稍抱起崔景皓一些,慢慢喂他喝水,一边低声对崔凝烟说道,“三老爷有心病,也不能不管这孩子啊,看着真是可怜……” 崔凝烟听到徐嬷嬷的话,烟月眉不由蹙了蹙,从绣墩上站起来坐在临窗的书案边,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母亲仙逝后,自己就被叶氏捏在了手心,这个白莲花一般的笑面虎,一步一步,将自己的人生摧毁,被吃得连渣都不剩,最后受尽折磨含恨而亡。 再次重生到四岁母亲刚刚过世时,为了避免和叶氏长时间相处,自己向父亲以及祖母请求为母亲守孝,在净月庵住了六年。可回来不到半月就得了天花,是巧合么? 天花一般只有接触了病者、或者病者的东西才有被过了病气的可能。而自己回来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请安或见面,几乎都在清芷院——那是如何被过的病气?病患是谁? 回来后的点点滴滴,在崔凝烟脑海里飞快地闪过,那修长好看的烟月眉情不自禁地蹙了起来。 这一世自己举动不同,所以很多事情都跟着发生了改变,比如这天花,上一世自己并没有得天花,而景浩似乎是得了一次疟疾,也是九死一生。那么,接下来呢? 徐嬷嬷喂完水,让崔景皓重新躺好,起身看崔凝烟还在出神,便劝道:“姑娘,先休息一会儿吧,切莫劳累了。” 对方身子刚有了一些起色,可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崔凝烟也不坚持,起身看了一眼崔景皓,低声对徐嬷嬷道:“嬷嬷,用泡了药的热水浸泡布巾,给六少爷擦拭鼻眼口,和我之前的一样,若是他喊冷,一定多加一个火盆和被子——务必小心照看。” “我晓得,姑娘放心,我和雪鸢一定会尽心——六少爷一定会和姑娘一样吉人天相。”徐嬷嬷扶崔凝烟说着话,进了东间,帮崔凝烟脱掉披风外衣和绣鞋,又扶她躺下之后拉上床幔。 这时,雪鸢也提了药回来,去东厢房开始给崔景皓煎药。而徐嬷嬷则以最快的速度将窗户纸换好,也进东厢房开始烧热水给布巾消毒。 这十多日,清芷院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没有一个人来。当然,雪鸢和徐嬷嬷也被勒令不准去别的院落,更不准去前院,主仆三人就在这一小片地方活动,饭食自给自足,只每隔一日去固定的地方取药或一些必要的菜蔬米粮,危险煎熬的日子在崔凝烟转危为安后反而成了悠闲的生活。
不过,这闲适看来被打破了。 “嬷嬷,你说六少爷怎么也会得了天花?和我们没有关系吧?”雪鸢坐在铜风炉前一边用扇子扇着,一边和徐嬷嬷小声说着话。 徐嬷嬷坐在小木凳上缝着夹布门帘,闻言,想了想道:“至少和姑娘还有你我没有关系,姑娘发病前我们没有去过落梅居,姑娘发病后我们就被限制在偏院,虽然和落梅居离的不远,但是我们都不曾去过,怎么可能给六少爷过病气?至于别人,在姑娘得病后都被三太太遣,应该也没有可能给六少爷过病气。不过,这是我们认为,外人看来,六少爷这病很可能就是我们这边传过去的。” “可我们姑娘又是谁过的病气?天花不是要有病人才会被过病气么?我们回来并没有听说府里有谁患天花啊。”雪鸢灵活的眼眸不住地忽闪,一脸沉思状。 “雪鸢,你知道姑娘处境并不比六少爷好多少,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你一定要分清楚,除了姑娘和我,对着别人千万不要说这话。”徐嬷嬷神色凝重第一时间告诫雪鸢,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率直,真不知道哪一天会授人以柄。 雪鸢回神过来,忙保证道:“嬷嬷放心,到了外面,这些话只会烂在我肚子里,。只现在没有别人我才说的,这两****见姑娘情况虽好些,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怕早知道这件事有些蹊跷呢……” 徐嬷嬷轻叹一声,算是默认,她看壶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便吩咐雪鸢道:“好生煎药,我去给六少爷擦脸。” “哎。”雪鸢脆生生地回答着,手里的扇子起劲地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