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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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一笑,脂粉便噗噗从肥胖的脸上落了一地。她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倾身问询:“大爷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这儿都有……”她又拿出了那本小札,一个一个仔细地把上面的名字报出来,并细细窥探着谈慕笙的脸色,“这几位爷似是不常来咱们承春楼的吧……脸儿瞅着面生。” 谈慕笙冷笑一番,青瓷酒杯叩击桌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搅得人心中鼎沸。谈越眼瞅着谈慕笙的神色,便紧跟着下了话:“怎么?方才那小倌是没听清吗?!” 听着那声音许是真的发了怒,那老鸨脸色一哂,抬首瞅了瞅四旁,恭恭敬敬道:“那大爷……请随我来。”谈慕笙眸色一异,和谈越双双对视了一眼,压下一身冷凝之气,掀袍而起。 那老鸠颤颤巍巍,小心地佝偻着背领着一行三人到了顶楼偏侧的一件卧房内,进了房间,便下意识阖了窗户,向外探了探,将门落了锁。再检查四处无异后,方才谨慎地道:“大爷要几两?” 谈越好整以暇,斜靠着一横梁柱之旁。只听谈慕笙淡淡道:“你这儿有几两?” 那老鸨形情一震,眸光隐约闪出喜色,不待片刻,干咳了几声,声音有些颤抖:“这东西不比旁物,大爷想要现货,我这儿是没有的……”她踱步了一番,眸中精光一现,“加急的倒也不是没有,纯度高的也不是没有……我们承春楼的迷魂散不比其它地方,品质肯定是好的……” 谈越脸色一变,而慕笙那双漆黑浓沉的眸子里已然有了寒光,纵是跟随父亲判案多年有不少见识的周水此刻也是遽然一惊,背上已然渗出汗来。 迷魂散,江湖人称销魂烟。取材罂粟,状为白色粉末,能使人短时间昏迷,可碾作粥,可釀入酒,也可添入烟斗吸食。量多则迷,量少则醉,断续服之更会让人上瘾,自此便如沼泽一般陷入便再也出不来。她身为堂堂郡尉之女,又常年易成男子捕快参与郡城里大小案件,一向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而谁曾想,这承春楼竟偷梁换柱暗度陈仓,多年干着这样龌龊的盈利勾当。 周水心中怒火飞焚,而陡地生了些惭愧。 “小爷若想……” 一声尖叫突然打断了老鸨的话,承春楼突然人生鼎沸,地上的地板不止颤动,原本喧闹不堪的房子变得更加嘈杂凌乱,那桃红门也在一刻被人锤砸着,是那小倌的声音:“吴mama,梅儿姑娘出事儿了!” 老鸨脸色剧变,刹那青白如纸。她只挂着那章程似的微笑,挂不住了,只是踉跄着道歉向后退。推门而出,承春楼已然乱作一团,客人的怒吼和女子轻浮的尖叫纠杂在一起。老鸨跌跌撞撞冲下楼梯,只见引发混乱的是一个奇怪的女子,正蹦蹦跳跳在堂前。 一身血衣,她眼神已然错乱,头发污秽蓬乱,嘴唇也是干裂如同浮上一层石灰,扬声高笑着。那笑声沙哑粗嘎,笑到一半,又开始哭了起来。 有些宾客作鸟兽散,剩余的还想看个笑话,便皆环绕那女子围成一圈,却也都不敢冒然上前去。眼看着混乱,谈慕笙一行也都下了楼来。 “全是血,全是血……”那女子笑着笑着,眼睛突然瞪得极端的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只觉得如魂灵恶鬼一般可怖,摇头晃脑环绕一圈,抬手指着某个宾客的鼻子就骂,“都死了!都死了!全部都死了……”说着说着,瘦削的身体陡地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那双清透的双眼本应有了神智却陷入极度癫狂中,癫狂却亦是绝望哀凉。 老鸨下了楼来,便冲进人群里,拖着那女子便想往内里廊房去,见拖不动,更是叫上了几个彪形大汉上前帮忙。她一面拖,一面陪着笑脸,解释这女子只是发了失心疯,前日子被歹人掳了去,逃回来了便成了这样,本想着绑在房中了事,谁想到挣脱出来扰了大家的性。 周水闻言毛孔直耸顿时再等不得,不顾谈越紧攥她的手,冲上前,道:“你说什么?她前日子被歹人掳走了,又逃了回来?”想来因为是烟花女子,所谓“命浅福薄”,便将此事押着不报官府。 那老鸨见说漏了嘴,悻悻闭了嘴,但手上那女子更加凶厉凄惨尖叫起来,听闻周水的话更是精神混乱,像是见了一般在地上打滚,风似的爬了起来朝人群中冲撞了去。 那女子哪里识得什么方向,竟是直直朝周水冲了上去。 周水见那来势汹汹,从前办案都被人重重保护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呆住动弹不得。吓的闭眼的同时,膀子却倏尔一痛,一升一起之间,已在谈越怀里,并跃出了几丈之远。她来不及羞赦。谈越竟恶狠狠地怒道:“乖乖待着,不要惹事!”她眸光闪烁,颇有些怔怔。 另一边,谈慕笙已然将那女子打晕,她一身彩衣却全然被鲜红染透,黏湿潮濡一地血痕,软软瘫倒在地,而慕笙月牙白袍上点蘸红腥如雪中红梅,兀自盛放,不管不顾。 谈慕笙一瞥谈越。谈越当即便知是何意,遂巧妙遣退了承春楼众人,待叫人肃清了客房里的杂客使这承春楼没有闲杂人等后,让老鸨把伙计都赶出楼。这大堂内,便只剩下几个清酒小倌和老鸨了。 老鸨本想着起身继续谈着这笔肥生意,谁曾想起身之后,一把刀剑清凌冰冷,尖锐刺目,横在她的喉咙脖颈处。她喉咙里响起极度恐惧的断续声音,便只知踉跄跪倒在地。谈越手执剑,脚踩踹在她颤抖的背上,只听她低声泫然哀鸣:“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光天化日,经营此种风月生意也便罢了,”他脚掌一沉,便听到老鸨哀嚎,“小小青楼竟敢贩卖毒品迷魂散,又如此戕害失智女子,这偌大舟山郡便都没有王法了不成?!” 那几个小倌见来者衣冠气势不凡,且武功高强,皆噤声瑟缩后退。 那老鸨被折在地上,哀嚎痛哭,最终还是拜饶,嘴里喃喃道:“大爷想要多少,我白送!我白送!” “我们不要你的东西,”谈慕笙淡淡道,“只是问你,从哪里进的货?” 那老鸨只当他们也想发这笔横财,保命要紧,哪还管得上嘴。尖声求饶,几乎是嘶吼道:“城东的柳府……那府邸早就破败多年,府内西厢房有一方桌,我们每次只要放上金子和纸条写上要多少,不久都能低价从那里取到。”
“与你们交易的是谁?”谈越问。 “没有谁,我们每次只是把钱和需要放在那儿,到时间去取就行了。”老鸨打着哆嗦,肥胖的脸已经开始苍青发白起来。 谈慕笙一瞅窗外,窗外重重郡府兵已经暗中把持着周遭的局势,隐密已将承春楼封锁了起来。他抬手示意了谈越。 谈越见罢落剑入鞘,又放下脚,冷笑道:“你这老鸨若所言有假,必不放过尔等,可懂?那么这几日就照常营业,只是……老鸨你得在我们视线范围之下。” 老鸨连声应下。 留了谈越和周水在楼里监事,谈慕笙走出承春楼,慕华就飞身迎了上来。 谈慕笙声音微凉,却如同深秋的霜华:“加派人手秘密封锁柳府周边,这次要将做交易的人擒了来。” 慕华低声应了,一旁的木远心中却是一拧——舟山郡毒品贩卖这几年日渐频繁,朝廷不是不知道,弹劾的奏章亦是不少……只是不曾想,这浑水几日不管,便浑到了天子脚下。 迷魂散,人口贩卖的润滑剂,和舟山郡联发的女子失踪案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此刻的他惶然间有些琢磨不透圣意,圣上缘何冒然前来只为彻查此案?那人会在舟山郡吗?而又于此案又有什么关系? 罔尘的警惕放得更松了,这不得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他开始允许卿世不遮蔽双目在庭院里行走,虽然只允许卿世在后院活动。 相比于依山傍水的偌大山庄,后院显得十分得很小,一条廊和几个厢房便把空间都占满了。除了卿世的居所,其它剩余的房间全部落了锁。她失了真气和武功,毒药伤筋行走已显得吃力,如何凭着一己之力打开那些锈迹斑斑的陈铁大锁,想来也是不可能。 但她还是发现了有异,柳意有异。柳意时常深更半夜回来,或许是罔尘的命令,便是无论多晚仍会到卿世房间里服侍卿世睡下。 柳意每每到来,眸光脸色却俱是苍悴,灰白干裂的唇竟像是被人生生吸尽了鲜血一般毫无血色的白。她时常穿的很厚实,但在宽大的服装下仍显得瘦骨嶙峋。 那日她正搀扶着卿世睡下,卿世不意碰到柳意的胸口,却见她猛地一个踉跄,几乎是迅疾向后趔趄栽倒过去。 她讶然望去,柳意痛得嘴里咕噜咕噜乱颤,纤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涔涔滚落,在地上俨然一副无力再起的样子。她慌乱屈膝而蹲想要搀扶柳意起来,柳意却一把拍开她的手。 更令人吃惊的是,柳意的胸襟,层层血色竟一时迅猛渗透出来,不久,便见她全身各处都隐隐有血迹渗出。 “柳意!”卿世低低地唤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