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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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沉睡中的卿世被门外急剧的敲门声惊醒,陆翛然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头上沾满了零碎的雪花,面皮惨白如隆冬败雪,唇冻的苍败与脸皮色泽无甚差别,淡粉色的裘绒玫瑰雕花袄上,大大小小湿透,碎发凌乱,湿润青白的吐气从她唇中猛地逸出,又散开在空气中。 卿世被骤充进来的寒气冻的一哆嗦,草草罩上了白色的裘袄,指尖冰冷至极,僵硬地扫开床榻前的薄纱,声音喑哑:“怎的了?” “姑姑……软玉阁出事了。”陆翛然颤抖着说。 卿世猛地翻身下床,接过宫灯推开门走了出去。青黑的夜白雪流溢着碎光,但也刺得人脸颊生疼,冷风在裸露的领口冲动地啮噬啃咬,雪水蹭的裙裾淋漓都湿透,又一点点渗入单薄的绣鞋中,整个脚掌便又都僵了起来。 穿过一道一道重重索绕的宫墙,暗黑的巷口终于有一道温融的光露出。 那光陡涨陡绽,胸腔中浑浊之气恍若要跳脱出来,卿世缓缓慢了脚步,身后陆翛然连忙将大氅罩在她单薄的身上,她青黑色翘挺的睫毛凝了一层薄霜,在夜雪容色下氤氲不明。 “姑姑到了。”宫门骤然打开,小宫女脸色惨白,只是急急跑来攥住卿世的手,踉跄向前跑去。陆翛然惊厥在身后呼喊着慢点,卿世微蹙着眉任由那慌里慌张的宫女拽着拖着,一时心中有些困惑。 梅林掩映,香气袭人间陡蹿出一丝血腥之气,红梅点蘸与白雪香影空轻,卿世顿感惊异,竟迈不动脚步,有着锦衣绒袄花色的人背对着她瘫软在雪地里,痉挛轻颤着,她柔弱的手撕扭着青色裘氅大摆,极为痛苦哽咽着。 她向前迈步,一点点靠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陡窜一个错乱尖锐的女声暴怒狠戾,枝头挡掩只瞧得枣花金萍氅拖曳于地,步摇声音细碎清越。 闻声,卿世猛地冲上了前。只见梅林一空地上,一女子衣衫凌乱,神色迷离不清似是癫狂,目光时而狠辣时而绵软,她尊贵的紫红的薄衫被拉扯碎裂,裸露的脖颈被冻的青紫,肿胀满是红痕的裸露沾染碎雪的手臂,在空中蹦跳抓挠着。 那倒地的青衣女子声音愈发虚弱。 “阿溪!”触目所及,皆是惊心,她精致穗绒裙裾衬底上片片鲜血肆意绽放,卿世急怒,“快去传太医!速速去请皇上!”她屈膝跪下身来,薄绸顷刻便湿了,沁在膝盖上冰冷刺骨,她用手缓缓拍着莫清溪颤抖的娇弱的身躯,看着莫清溪惨白的脸,而莫清溪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嗤笑道:“姑姑来了,唤了谁?皇上一会便来了罢……”莫清溪抬手攥住卿世的手腕,长而修长的手青白,冰冷刺骨,卿世只觉得全身一震,心口一痛目光深暗晦涩,辗转涤动莫名。 莫清溪在雪地里痛苦**。望着她,卿世启唇,听见自己沙哑清冷的声音:“之所以让我先来,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去找皇上,你自己压着不找,只知道那美人的罪责只怕更严……”太医到推搡焦急中卿世猛地栽倒在雪地中,数个宫女将莫清溪抬了起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朝着大殿内部走去。 膝盖疼的难受竟渐渐失去知觉。卿世瘫坐在雪地里,看着浩荡雪地里的一点血花,当真是美,红白相应仿佛美人双颊的艳霞,附着在凝白躯体上的薄纱。但她却只想作呕,弯下身来干呕着,想把身体里所有的污浊的东西都呕出来。 “皇上驾到。”卿世刚踉跄站起,膝盖还未稳,雪花顺着换大的裙裾蔌蔌落下,她耳朵僵疼却也无奈,只好失了力气再次跪下去。 温热修长的指尖轻轻握紧她湿濡的手,卿世不敢抬眸只是微喘看着那双手,那宽大精致白豹龙纹的袖口,呼吸吐气的蒸汽温热温濡了眉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谈慕笙见她不顺势借力站起,只得自己使了力扯了她起来,触及她那般寒的指尖他震了震,到口本想问莫妃如何的话竟换成了:“寒夜凄清,你穿的这般单薄,这边有朕,你且先回去罢。”他看着她绝美的挺翘的眉毛结了一层轻薄的霜,手竟不自禁想要替她拂去。 卿世缓缓站起,后退了几步,俯身道:“如颜来迟,未能守住莫妃娘娘的孩儿,”她紧紧盯着他垂下的手猛地一颤,唇角微牵出一道苦笑:“至于左美人谋害皇嗣一事,陛下自有定夺。” 那夜,卿世顺着高耸的墙沿挑着灯向前走,雪停了,天空浑浊看不道星辰,陆翛然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夜已经尽了,姑姑一夜未休息好,明日时候的公事便辞了吧,回去好歇息一番。”她缓缓点头:“嗯。”陡然顿住脚步,亭台楼阁幽深处,仿佛又看见当年稚嫩青衣女子一笑倾城的瞬间,又有如多年前互相扶持在卿相府偎依的眷恋,如今竟彼此是倦容。
次日,朝堂大乱。北戬以杀祉梁和亲之女递来战书,祉梁国北端安陵郡三百里加急送来告急书令北戬大军连夜压境,措不及防,按天数来推,不定安陵郡已经被北戬收入囊中。 陆翛然忙里偷闲过来,送了些茶点,卿世披着大氅坐起来吃,陆翛然脸色却极为不妙:“昨夜左美人因谋害莫妃皇嗣被打入冷宫,皇上大怒,甚至在朝廷上贬了左大人的官,”她语气吞吐,“姑姑,你说皇上他……” “皇上是否仍在乾清殿批奏折?”卿世放下枣饼,淡淡地说。 “是。”陆翛然有些困惑。 “带我去见莫妃。”她起身,从柜里挑了一件厚重的白绒大袄裹在身上一无半点冷意,正欲出门。 “姑姑不带些东西给莫妃?” 闻声,卿世只是笑,笑到最后突然目光一冷:“这儿也没甚么稀罕的物什,带什么呢,带个心去吧。” 穿过层叠温软的纱帐了,袅娜的炊烟在温暖的沉香中氤氲出几道,守帐的宫女侧首倾身,宫灯空明。越靠近内殿,中药味越浓,直到隐约看到那床榻的姿态,有宫女上来为卿世褪下大氅,又跪下身来褪下卿世冰冷的雪靴,那宫女眉目稚嫩约莫不过十三四岁,幼嫩的手触到污浊冰冷的鞋底手一颤,卿世蹙眉,倾身拂开了她的手,却瞧见她惊慌绝望的神色,瞬间她温润和气了眉目,但是勾唇淡笑:“便罢,你先下去时候,这些事如颜自己来。”眼见那宫女跑开,卿世倾身褪下自己厚重的棉靴,当真是脏冷,手上都是泥垢草屑,指尖湿濡冷得发颤,一旁陆翛然赶紧递来锦帕手炉。卿世不禁恍惚心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轻笑,换上为她备好的干净暖融的绣鞋,拍拍一裙裾的雪花碎屑,拂开薄纱,缓缓踱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