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日佛座拉着白玥说了一通眼下妖界动荡得很,让她好生待着别偷跑出去之类的话。 白玥听佛座唠叨了将近一个时辰却始终没听出来妖界是怎么个动荡法,甚至连动荡的原由佛座都闭口不谈,真真是又卖了个大关子给她。 白玥不免抱怨仙界灵力高深之人都是这般行事风格,佛座是,南辰是。 这就好比两个人围在一起吃rou,一个人狠狠吃了一大口后另一个人告诉他这rou的出处不佳,然吃rou的那人追问一句“如何不佳”却听得另一个人说“没什么,你接着吃吧”…… 不过,在她来穷之沧海之前南辰不就已经下界处理妖族的事了么……难道没有处理好? 虽说妖界动荡得如何厉害如何翻云覆雨,但白玥瞧佛座依旧很是不为所动。加上这穷之沧海与世隔绝,眼下外界是怎样一番惨象她断断无法知晓。 不过无论妖界是否动荡,她总归是要待在这仙处的。先前是佛座硬将她带了来,可昨儿个佛座又同她说来莺尚有生还的机会。 如今来莺最后一缕精元入了白玥体内,但白玥仙根纯灵并未将这缕精元吞为己用,若是她将自身修为再行提高,待她避过大劫后也许能将来莺的精元完整取出。 佛座还说,成功取出他人精元之事机会甚微但却不是无有先例。数万年前。仙界战神舒镜渊大战洪荒四兽时便是用了此法收了四兽的精元。因这四兽皆为神兽,一时受了魔气罩体才为魔神所用,故战神万万不能伤了这四大神兽,这才铤而走险用了此法欲护住两方。 所幸舒镜渊自身修为极其深厚,四兽精元只在他体内存放一年后便被完好取出。佛座此番说的方法正正是想效仿舒镜渊。 白玥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来莺虽为情因花,注定动情而死,可她始终接受不了因她的劫难而要来莺搭上性命这么个避劫法。眼下佛座既告诉了她还有这么个可以救回来莺的希望,她必然是要竭尽全力去实现。 纵观天下六界,要在短时间内大肆提升灵力也只有在这穷之沧海静思修行最为见效。由是,即便此刻佛座主动提出要带她出穷之沧海她也断然不愿意了。 “佛座,我那大劫当真只有行这一法才能躲过?” 白玥蹲在碧海边上,见佛座的身影倒映在海中方出言。 佛座如往常一样蹲去她身侧,随她一般在地上挑选小石子,“我知晓来莺之事你难以接受,但即便有情因花入体,你的大劫能否躲过还是命数难定。” “小羽毛,纵然你不记得自己这个名字了,但你却始终是我的小羽毛。” 佛座说得白玥脑中一团雾水。 “两万年前我未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尽了伤害,如今我断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外头那些事你尽无需理会。我晓得你看重来莺,待成功取出来莺精元后我便带上你们去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你说可好?” 虽是个问句但还不待白玥回答佛座已续道:“即便是过了两万年你依旧还是你,还是我的那个小羽毛从未变过。我不晓得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只是从前你吃了苦总是不肯同我说,待我发现时你却早已伤痕累累……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吃了苦头一定要仔仔细细同我说,知不知道?” 佛座此言想必是她自身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且这经历佛座知道,她却不再记得了。于是白玥出言:“你总说我是小羽毛,我却从未细问过……” 白玥看见海水倒影中佛座的神情甚是真挚,接着道:“近来我脑中时常浮现些我从未经历之事可却又模糊得很……每每我从梦中惊醒一切就会变得异常模糊,好似一切都是一场梦,可那场梦却又那样真实……”白玥瞅他一眼,“佛座要是知晓些事情可否同我说说?” 佛座眼中略有闪躲,伸手变幻出一个新月形状的玉阙轻置于白玥眉心处。霎时间碧海海水有些按耐不住地暗暗涌动。 “佛座……”白玥微微皱眉随即听得佛座道了句“闭上眼,静心止言”便安份地闭了眼。 一时之间风声水动,一向静谧十分的穷之沧海忽然变得躁动起来。闭眼之际白玥感受到数股不同力道的风拂过面颊,风中携着沧海深处的各种灵花香气,仿佛还有百灵鸟的清脆莺声间断传出。下一瞬,穷之沧海的全局图景被印入她脑中。顷刻,近来因梦魇反复而患上头疾的白玥顿感轻松愉神不少。 这天界圣洁之地的毓秀灵气怕是她此刻才真正领会到。 “小羽毛,”这是佛座清浅的声音:“往日的事我既盼着你记起却又不想你再因过去伤神……我晓得情因花入体定是会将你往日的记忆勾起一番,却不料想竟短短半年时间你的前尘便已化为了你的梦魇。” “我不晓得你从前尘梦魇中瞧见了些什么,不过大抵都是那小子带给你的伤痛……眼下我用着玉阙解了你的头疾,但梦魇这回事怕是情因入体的副作用。若是明日这头疾再犯,你来寻我便是。” 听佛座之言,他并不打算将她梦魇中的前尘往事告知与她? “佛座如此作为是不是过分了。” 佛座一听猛地皱眉,白玥随即撑开眸子暗自使着灵力消去了方才玉阙的缓解作用。不知是否是她体内灵力不及这玉阙中的纯净,这么一强行消解作用反倒使她的头疾更为严重,头疼得她直紧闭了眼。 “你!”佛座看出白玥所为,一个心急没控制好掌握玉阙的灵力,“啪”一声玉阙生生坠落在石子地碎成两半。 “小羽毛,你就不能好好听我一回?”他带有责备的口吻中处处充斥着无奈。 碎落成两半的玉阙失了灵力很快便化为空境。
“佛座以前叫我为小羽毛时我从不问原由,因为那时我晓得我就是白玥,不是任何人。现在,来莺恢复成了你们口中因情生为爱死的情因入了我体内,给了我许多我不曾记得之事的记忆……第一次,我第一次想知晓为何你要叫我为小羽毛,为何云夜白总不肯同我细说治好我眼睛之前的事,佛座当真要狠心让我以一个不清不楚的神羽帝姬身份度过我的漫漫永生吗?” 玉阙一碎,在没有多余的灵力搅动穷之沧海的气流后一切瞬间静了下来,静得白玥甚至都可以听见自己此刻不怎么平稳的呼吸声。 “小羽毛,这样你会很辛苦……” 与她第一次这么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过往一样,佛座这样纠结的神情她亦是第一次看见。 白玥撑着头,强笑一声:“方才佛座也看见了,这汇集天地灵气的玉阙只可缓解梦魇带给我的头疾却不能消了一切前尘往事,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我白玥注定要承受前尘过往,不管是酸甜或是苦涩。”她向他投去视线,“届时我便可以知道佛座一心想要护住的小羽毛,究竟是不是我白玥。” 佛座眉头已皱去了一团,目不转睛盯着她却久久道不出一个字来。她看出他眼中的忧心与不舍,似乎当她下定决心要记起前尘过往的这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她。 “佛座,你对我好我都记在心底。只是,我并不想做一个不完整的我……” “我懂的。”佛座先起身出言打断白玥的话,“我说过你还是以前那个你。” 白玥也直起身来。 “你还是那个骨子里透着倔强劲的你。”佛座伸手摸摸她的头,“这样的你我才不会觉得陌生……” “佛座,谢谢。” “再告诉你一点,两万年前每每我帮了你你都不会同我说“谢”这个字,一切都没变,你依旧不需要同我说这个字。” 白玥清楚地看见佛座带有微笑的面容是强装出来的。只是此刻身为白玥的她丝毫不了解“小羽毛”是何人,与佛座又有何渊源。还有,小羽毛究竟经历了些什么竟销声匿迹了两万年之久,让佛座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苦苦寻她……这些她不知道,但都是她迫切想要弄明白的事。 “情因入体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要是梦魇再至你便知会我一声,至少我还能为你缓解些疼痛……我说过此世护你安好便绝不会食言。” 言罢,佛座靠近白玥两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