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波涌动
郑嬷嬷理解桑晚，可她活了六十多年，更加理解这个世道。 夫妻人伦，瓦玉之别。 男人是玉，可以施展抱负，建功立业；而女人是瓦，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这内宅的一亩三分地。 何况，桑晚的夫君是皇帝。 纵使开天辟地如女皇武曌则天皇帝，也是熬死了高宗李治这个仁弱到不能再仁弱的皇帝，才能一步一步走向更加高的位置。 高宗活着的时候，哪怕跟韩国夫人魏国夫人母女私通**，后宫皆知，武则天都要忍着，忍着，直到忍无可忍了暗地里动手。 那是因为她知道，不能和自己的皇帝夫君弄僵了，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 就是则天女皇，也能改变自己的身份，而无法扭转这个世界不合理的皇权夫道。 桑晚如今，正是面临这个局面。 的确，这是混账道理，对女子何其不公，但是世道千年如是，她一介老仆也实在无法扭转乾坤。 所以她只能咬咬牙，说出自己都觉得大逆不道的话来：“娘娘，您看到的只需要是皇后这个位子而已，而不是谁谁的妻子。” 桑晚也是一怔，旋及叹息道：“嬷嬷，您看当今皇帝与先帝，有何区别？” 郑嬷嬷不妨她把话题转到这里，她虽然纵横内宅深宫数十年，到底也是仆妇人家，于朝政了解有限，一时竟然语塞，半晌才道：“先帝，先帝他是真爱大小姐，不不，是惠全皇后，只是没有办法护她周全。而当今。。。”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桑晚的目光看向远方，道：“先帝是嫡次子出身，身子骨又不好，自幼赵皇后就把他往富贵闲人的路上培育，可是偏偏恭怀太子无福，大位还是先帝坐了，但是他仁弱的性格已经形成，虽然在位三十余年，但是行事多受内阁压制，后宫甚至皇亲国戚都能左右他的想法。 “而当今性格强硬，破有几分太祖遗风，你看不过两三年的功夫，朝廷上已经被他收拾的何其干净，废后这等大事都无人能违拗其意。原配尚且如此，继后立谁，还不是看他的意思吗？你觉得，他会看中我？” 郑嬷嬷无法反驳。 桑晚调整一番，方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道：“嬷嬷，人生离散难定，您既然身子骨还壮实，就留在宫里陪我几天，等什么时候真的离不开儿孙了，我就在敲锣打鼓送您回去荣养。”顿了顿，又道：“凭您老的身子骨，说不得到那一天谧儿开牙建府，迎奉我出宫的时候，您还健朗着，说不得到时候，我们还能在宫外团聚。” 郑嬷嬷笑道：“小小姐想的真远，只不过我要真到了那一天，还不成老妖精了。” 主仆两个都明白，这个话题还没有完结，早晚会再挑开，但是今日进入僵局，却只能搁在心里。 恰好在这个时候，竹枝回到门外求见。 桑晚有些诧异于她这么早就送走了梅姑姑，但是还是让人进来回话。 而竹枝带来的消息，不大不小，刚好就是：“娘娘，清凉寺那边，有秀女病倒了。” 桑晚叹息道：“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不得贤妃一会儿又来喊人了，咱们准备着吧。”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这一晚上平静无波，直到第二日合宫请安时，桑晚才知道原委，原来那一名秀女，乃是琅琊王氏女，虽然家里不是京城的，却有一个当京官的哥哥。 这个哥哥叫做王一升，就是现任的礼部尚书，长宁长公主之驸马。 桑晚却是立马想起，这不就是王氏口中，那个差点嫁给卫王当了继室的后娘生的妹子。 当然，这件事卫王没有大张旗鼓的办，王家更不会脑残到四处宣扬，所以除了两家当事人，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就是知道个一二分，那也是隐隐约约的。 但拜王氏想拖她下水所赐，桑晚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贤妃知不知道。 但是，贤妃对王家秀女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主要是她这一病，清凉寺的事情再也拖不得了。 她也顾不得拖着其他嫔妃扯皮，成全自己的贤名儿，直接快刀斩乱麻，等人一齐，就道：“王家闺女就由公主府的人接去了，以后若是病愈及时，选秀事宜如常，不然就只能是她自己没有福气了。其余秀女若有兄弟，叔伯舅父等期功之亲的，户部报案之后也允许回亲戚家候选，剩下的继续住在清凉寺内，若哪个还有不服，就请她直接去回皇太后，本宫是管不得了。” 桑晚职责所在，也说了一句，“寄居在亲戚家也是极好的，只是人事复杂，总要防着那等豺狼人家，还是问一问秀女的意见才好。” 贤妃脸色一暗，心里只有怪桑晚的，她刚刚把话说的那么绝，许桑晚非要挑这里面的毛病，可不是叫她难看吗？因此勉强答应了一声，就不再理她了。 这就是贤妃强过废后的地方了，纵然不喜欢你，也不会因小失大，叫人挑出大毛病来。 桑晚有时候觉得，就是将来奉贤妃为后，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顶多嘴上吃几句挂落，决计影响不到自己和儿子的生死福祸。 但是后来，桑晚还是发现她错了，废后是手段隐私上不得台面，于国母来说大大的不陪位。而贤妃，却是因小失大，毁了自己一辈子的指望。 自然，这是后话。 此事告一段落，桑晚终于提起精神，办起来药王庙的事情。 秦婕妤那里，真的是再也拖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