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疾风落雨
那一日的天气的确异常,申正开始落雨,在春天里竟然是风雨如晦,直到天全黑了去,雨势才稍稍减小,众嫔妃这才纷纷告辞,从瑞雀宫离去。 桑晚的衍庆宫位置比较偏僻,等回到宫里,外头已经开始传来“梆梆”地打更声,竹枝一看这个架势,赶紧给桑晚拿了热毛巾来,不过看到桑晚整齐的秀发上留下一层水色,她仍旧不放心地问:“娘娘是否需要沐浴,奴婢可以去准备的。” 热水上当值的嬷嬷可喜欢她了! 桑晚抚了抚额角潮湿的碎发,疲惫道:“罢了,这个时候,肯定各宫都急着用水,我本来就有些精神不济了,这样闹腾你们累我也跟着累,还是喝碗姜汤,睡一觉也就是好了。” 香痕本来觉得不妥,想要劝劝,可是仔细一想,不免就长长一叹,道:“唉,娘娘说的是,自从卫王妃那事之后,宫里烧火越发严谨,除了太后娘娘,各宫起灶都不能违例,纵使娘娘正二品的位分,这沐浴汤也要在六司提取,只可恨现在宫里明明就这么几个人,没章程的事情一挑一箩筐,日后进人了,还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桑晚眉头一皱,说她道:“你少说两句。” 香痕道:“奴婢何曾是这样多嘴多舌的人,可是现在谁不是觉得,宫里比之以前,更加乱了。”“那一位自己不能大权在握,就转会扯皮,说什么一家子姐妹共同参详。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样子能不乱嘛?若是以前,咱们只冷眼看着就是,总是这火烧不到头上来,可是谁让您现在顶着一个协理六宫的帽子。” 桑晚一怔,竟是呆了半晌,那样子让香痕都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才听得主子悠悠一叹,道:“时移世易,你说的有理。”说着望了一眼屋外细秘的雨珠,目光悠远,似是自言自语地说:“就是以前,也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罢了,身在是非中,如何能够不问是非事,多亏了当初这句当头棒喝啊。” 香痕柔声道:“娘娘又想起秦婕妤了,贤妃娘娘都答应了药王庙的事情,相信神明庇佑,秦小主不日就可以痊愈了。” 她虽然是好意安慰,但是桑晚却没有丝毫轻松,哀愁满面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湘雨素来不信鬼神,我这样做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说话间,竹枝已经去耳房换了热水,端着港熬好的姜汤回来,正巧听得这话,笑着答道:“鬼神之事虽然说不准,但是秦小主若是知道娘娘您这样记挂她,必然感动,这人的心情一好,于病情可是大大有利的。” 香痕也接话说道:“这倒是,竹枝今儿留在宫里不知道,奴婢我看的可是真真的,贤妃平日里摆架子耍威风,您何尝多说一句,这回非要把宫殿的事情说完,还不就是怕她拿此事作筏子,推诿药王庙的事情吗?” 桑晚看着姜汤guntang,故而没有急着喝,听着师徒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由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春成精了不成,别的正事不干,专会在这里猜我的心思,真是猜着了也好啊。这个时候谧儿时常会醒,你们谁陪我去奶娘那里看看,本宫也好放心。” 竹枝短期锦鲤纹青瓷碗来吹了吹,递给桑晚道:“要说啊,娘娘现在就放心吧。为这小殿下梦魇惊醒的事,郑嬷嬷今儿亲自去照料的,刚才奴婢到耳房去,离东厢房只有一堵墙,尚且安安静静没有一点乱声,可见殿下真的安眠了。您这时候若去,说不得一个动静,就把郑嬷嬷的苦心白费了。” 桑晚闻言,觉得她说得有理,故而也不坚持,喝了一碗姜汤睡去了。 只是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宫里到底又出了事。 现在的秀女尚未开选,在京人家的好说,在家待选便是。但是外地来的秀女,为了保证安全,都被集结在专门供皇室女眷礼佛的清凉寺,但是不知道为何,一场大雨竟然冲垮了寺院里的好几间厢房,住在那里的几个秀女虽然没伤着,却也淋成了落汤鸡,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们连冻带吓,病倒了一大片。
后宫一下子又热闹了。 雨后初晴,未央皇城墙角路边皆是春色,新绿绯红美不胜收。只是甬道上坐着轿撵的娘娘小主们却没有心思为此多顾一眼。 众嫔妃再次齐聚在了瑞雀宫。 贤妃看着就是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钗环妆容虽然也整齐,却是一进屋就道:“一大早叫大家来,想必为这什么你们也都知道了,不过柳枝,你还是详细说一说吧。” 柳枝闻言,忙站出来一步,对着下首的各位嫔妃说:“咱们宫里是今儿宫门开锁之后,才听的消息,说是如今外省进京寄居在清凉寺的秀女共有二十一人,分成十一组住在清凉寺附宅的东西厢房里。各位娘娘,小主也都知道,清凉寺是本朝皇家寺院,太祖太宗的许多嫔御至今都在此修行,最是安静圣洁不过的地界,为着秀女们的安全和闺誉着想,但凡是父兄不在京任职的,都着安置在清凉寺,准许嬷嬷侍女随身服侍。”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昨夜雨后,竟然压垮了东边最靠里的一间厢房,那里住着两位秀女万幸是被婢女扶着跑出来了,可是这一闹腾,左右的秀女皆心内惶惶,不肯住在原先的屋里了,更不消说还有一位秀女因为淋雨受惊,今儿已经起了高烧,现在内务府的大人和宫里派去教习的嬷嬷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