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新官上任
〔1〕 汉城军部位于汉城火车站东面，许家大院北面。落在常青一路上，距许家大院不远，行车时间单程十分钟左右。汉城军部的三栋办公楼，均是当初仿西方的建筑盖的，往上盖了四层出来，前后圈出三个院子来。建筑外形方正，院子也方正，没有苏州园林的曲径通幽的模样。 许琢玉与1旅3团下辖的另两个营长共用一间办公室，在第二栋办公楼一楼南面。虽说办公室只有十几平方，供三个人用稍有些挤，但好在营长多在军队训练场，少在办公室里做些文案的东西，倒没有那么拥挤。 今日只得许琢玉一人在办公室内，坐在自己靠窗的位置上，整理尚未归案的文案。听见敲门声，许琢玉才抬头去看。未曾想到是吴哲，穿戴着整齐的姜黄色军装，立正笔直站在门口，冲着许琢玉行了个军礼。 许琢玉舒展笑颜，放下手里的万宝龙六角白星标志钢笔，站起身来迎接吴哲。 吴哲走到许琢玉面前站定，挺直着腰板有力地说道，“3营2连连长吴哲前来报到！” 许琢玉笑着拍了拍吴哲的右肩，心中自然明了是父亲特意将吴哲派遣过来的。然后坐下问道，“怎么，石门山的事情处理完了？” “是。刚刚从石门山撤回来。”吴哲回答着，又用力挺直了身子。 许琢玉失笑道，“且去搬张凳子过来坐，怎这般拘束？”说着，指向办公室后面角落里随意摆放的木凳。 吴哲坐下后，许琢玉一边归类文案一边说道，“你且先等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训练场那边。” 吴哲点头，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营长，你这几天可忙？” 许琢玉微微点头，反问道，“刚过来军部才一周，你说忙不忙？” 吴哲被许琢玉这么反问，又只得将想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顺从点了点头。 许琢玉偏头看了眼吴哲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有事情与我说？” 吴哲急忙摇头否认，“营长还是先忙完手头的工作才是。” “你且说吧。”许琢玉耐心回答道，“初时在后勤部，吴班长的恩情我还是记得的。” 吴哲见许琢玉松口，便开口说道，“我有个邻居，叫周缙寅。说是想要请你吃饭。”吴哲本就是老实人，虽说做事情踏实耐劳，但尚不懂得为官之道。如今升迁做了连长，不过是沾了许琢玉的光。 许琢玉稍有不悦，蹙眉问道，“周缙寅？为了何事？”许琢玉一听，便知道是有事情要他帮忙。 “我哪里知道？”吴哲老实回答道，“只是说叫我帮忙请营长。我还想着他如何认识营长。” 许琢玉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吴哲尚不知道他是许司令的二公子一事。随口问了句，“他是做什么的？” 吴哲蹙眉思索摇头道，“不过是从前做香烟的周家公子，也读过些书。”说着，好似想起来，又补充道，“哦，对了，好像听说前段时间刚从王老板手里将玫瑰园盘了过来。” 〔2〕 许琢玉这才明白，为何周缙寅要请他吃饭。这个周缙寅与顾老爷有些交情，此番又来与他攀关系，看来是要寻他作靠山。倒叫他意外，从王司令那里接过来玫瑰园，却要来寻他作靠山。 浅笑着将归类好的文案分类放回立在墙边的文案柜，嘴上答道，“若是请我吃饭，怎的自己不来请？倒叫你来说话？”说着还说道，“让不了解的人听了去，倒觉得不真诚。”虽说玫瑰园里来往的，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可既然周缙寅已经了然他的身份，他也不会这么随意答应，叫周缙寅觉得他没有架子似的。 见许琢玉起身，吴哲也跟着起身，跟在许琢玉身后，替周缙寅辩解道，“周公子说是不认得营长。” 许琢玉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转头看了眼吴哲，倒是担心起来以后的事情。又与吴哲叮嘱道，“以后不论什么人，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吴哲面容上莫名，心里也茫然，不晓得许琢玉言下之意，只得点头小心翼翼又问道，“营长。我便是与他回话，叫他自己来请？” 许琢玉拿过案桌上的手枪来，瞥了眼吴哲，无奈回答道，“如此回答便是。” 吴哲恭敬点头跟在许琢玉身后，往军队训练场去。 汉城军队训练场落在聂家墩附近，在汉城与周遭县城的边境上，离汉城军部有一段距离。 吴哲在开车，许琢玉倚着座椅小憩，将军帽取下来放在眼前，挡住炎炎烈日刺眼的阳光。又问起石门山的事情。 “石门山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许琢玉懒洋洋小声问道。 吴哲还以为许琢玉安心睡着觉，许琢玉突然开口，自然有些受惊，瞥了眼闭着眼睛的许琢玉，“山里的土匪，过往行人少了，捞不到钱财，便打起石门山马场的主意。” “嗯。”许琢玉懒懒回答道，示意吴哲继续往下说。 “我们去了一个连，那土匪又不敢出来了。蹲守一个月之久，只抓到一个三当家，不过也有杀鸡儆猴的效果。” 许琢玉已经模糊睡着，不知道听没听见吴哲的话。 从军队训练场回来，在军部门口，就看见邱承臻的身影，站在门口与少尉军衔的军官说着话。 “可不是承臻？”吴哲瞥了眼许琢玉，将纳许军用汽车停在军部大门处，邱承臻身边。 “承臻，你在这里做什么？”许琢玉倾着身子，从车窗处看出去问道。 邱承臻这才看见许琢玉，与那名军官告了别便往车上来。 “你来做什么？”邱承臻上了车，许琢玉问道。 邱承臻在后座，稍往前倾过身子，透过后视镜看开车之人，看着许琢玉笑道，“哟，吴副官？” 许琢玉隐隐笑着，非难道，“少说些有的没的。现在任2连连长。” 吴哲被邱承臻说得莫名，却也不敢过问两人说的事情，只得跟着笑着。 〔3〕 威斯汀舞台餐厅里，焦竺已经在包间里坐定，等着邱承臻等人。宁源和顾从贞已经到了。 焦竺看了眼顾从贞，只觉得顾从贞好似变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仍旧笑意盈盈叫她‘焦竺姐’，笑容却没有从前开朗。 不多时邱承臻和许琢玉便到了。 “许公子来了。”焦竺听见动静，早已起身站在包间门口迎接许琢玉，宁源和顾从贞也站起身来。 “好久不见，焦竺。”许琢玉眉开眼笑走进包间，瞥了眼顾从贞，仔细打量了一眼焦竺，然后在宁源旁边的位置坐下。几人也跟着坐下。 “某人可不是升职做了处长办公室的正科员，忙得不开交？”许琢玉端起面前的茶杯来，余光看着宁源，冷嘲热讽道。 宁源无奈笑着，接过话来，“自然是忙得天昏地暗。不过今天恰好有时间罢了。” 许琢玉冷哼一声，打趣道，“怕是为了饭来的。” 正说着话，邱承臻便看见苏芸来了，与焦竺一起起身迎接。 许琢玉坐在座位上，仰头蹙眉看着苏芸，默默无言看着几人打招呼。邱承臻又将苏芸引到他旁边的位置。邱承臻的心思自然明了，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两个人关系缓和些罢了。 许琢玉并不主动开口跟苏芸说话，苏芸也闷声不看他，只顾着跟他们说话。 顾从贞在一旁看见，心里稍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尚未准备好面对许琢玉。 苏芸是夜场出身的女子，自然看得出顾从贞的不欢喜。笑着问候顾从贞，“好久未曾见到顾小姐了，顾小姐越发出落得俊俏了。” 听见苏芸的称赞，顾从贞却没有开心，只觉得苏芸好似口蜜腹剑似的，嘲讽她罢了。只是僵硬回答道，“谢过苏芸姐称赞。” 焦竺见气氛稍有不对，急忙出来圆场，将话题往远了扯，“我这刚回来，想去做件新旗袍来。也不晓得哪家店子做得好。从贞，苏小姐可有推荐之处？” 苏芸在顾从贞这边碰了一鼻子灰，便不敢先开口说话，免得又叫顾从贞抓了把柄讽她。只是笑着转头看了眼焦竺，而后端起茶杯来，小呷了一口。 顾从贞瞥了眼苏芸，见苏芸没有开口的打算，笑着看着焦竺，“焦竺姐若是买旗袍，顾家服饰店里倒多了去。可若说是做旗袍，我还当真不晓得哪里做得好。”说完，看了眼苏芸。 听顾从贞这般说话，焦竺担心顾从贞多心，轻颦浅笑着解释道，“我体态丰盈，向来做旗袍做习惯了，就怕成品穿不上。” 许琢玉稍往顾从贞那边瞥了眼，只觉得顾从贞今日吃了*似的，不晓得哪里来的火气。遂打断三个女人的对话，问向邱承臻和焦竺，“此番回来，你们可有打算？” 焦竺转头看了眼邱承臻，毕竟她也不知道邱承臻的打算。 邱承臻懒洋洋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轻松回答道，“不过是无论如何劝说老爷子答应罢了。左右都买通人去给老爷子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