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桃花妆面沙华覆
一片废墟间，暗红的断木凌乱地破开一地，清晰的阳光下可见木屑飞扬，半截金色的蚕丝枕崩开，白色的飘絮散漫了四周，可见一半蝶恋花的图案，蝶翼七零八落，却沁了淡黄的仙血。 “我还以为听琴是冥界的暗探了，看来是仙界的人，是寒松殿的吗？”绿芜漪看着淡黄的血，问道。 绿芜漪从中推断出华凌寒将听琴抽飞，听琴只受了伤并未身亡，还趁此逃走了，看了实力不弱嘛。 华凌寒却捡起丝枕，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望向绿芜漪，问：“这枕头怎么回事？” 绿芜漪沉吟片刻，取过丝枕，手一抖，大变活人，清贵优雅的听琴公子出现了，身着中衣，闭着眼。这是最低级的幻术，只骗得过凡人。 众人齐刷刷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华凌寒，华凌寒黑线，辩解道：“本体入了魔……” 所以神智不清，连最基本的幻术都分不清了？众人眼中鄙夷味十足。 绿芜漪审视着地上的碎木屑，联想起华凌寒与小道士的说辞，一丝亮光从她脑海里划过。待确认二者的说辞后，一个情景于她脑海里成型。 枕上有淡金的血，仙者修为越高，血液越深，像华凌寒的血如阳光般，金光闪闪，每一丝便是绝对的力量。 “华凌寒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法术的力道虽作用于枕上，但却是木门碎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威胁。所以华凌寒未去检查听琴的死活。但既然是华凌寒抓到听琴对我下手，而不下死手，不是太怪异了吗？”绿芜漪静静地望向华凌寒。 “哈哈，肯定是华公子抢人时被听琴撞见，误把枕头当人灭口了。又爱面子，就骗人了。”小道士跳脱地开口，华凌寒居然还点头。 绿芜漪优雅地翻了翻白眼，这其中的疑点不少，偌大的醉香楼，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一开始跟着的小道士，竟然无人惊动。 华凌寒突然凝重了神情，夺过绿芜漪手上的丝枕，施下探测法术。绿芜漪望着丝枕的血迹，开始在丝枕下方的木屑中找出蛛丝马迹。 一团团清气被分离还原，最本质的力量显现出来，青色的化为一小株的绿萝，黑雾缭绕的却花为了一丛草茎，像极了蒜叶，顶端尖细。 范雪小道士也未闲着，将绿芜漪堆在一旁的碎门板回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粉色的桃花瓣飞扬于天地间，跃入了人的眼，映入了人的心。不经意间，一瓣桃花钻进了范雪的眉心，煞是妖艳，一瞬不见了踪影。 “沙华，叶妩。”正在这时，华凌寒与绿芜漪同时开口，一人语气阴森可怖，一人惊诧莫名。 绿芜漪手持几块拼就的木板碎片，桃花瓣下的的绿叶被熏得漆黑，藏于花下，一缕黑气烙印在绿芜漪手上，形如沙华叶。她眼神一冷，将黑气抓于手中，布下禁制。黑色尖啸左突右冲，却逃不过她的手心为牢。 华凌寒谴责地看了绿芜漪几眼，平静地说道：“看来你记忆早就恢复了。”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绿芜漪笑弯了眉眼，摊摊手。 小道士默默在角落里画圈圈，沮丧念叨道：“你们都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听琴本命为木，化为这门上的桃花，被叶妩的魔气附身，我们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华凌寒本尊发现了端倪，击碎了木门。至于为何编谎话来骗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我倒不知。”绿芜漪语气平淡地解释。 华凌寒逐一检查了门上的桃花画，已无灵气，至于叶妩潜伏的后手，他们也就无从得之。但本尊的后手，他却很快得知了。 次日醒来，枕旁偎依着一具香躯，额上的蔓珠沙华娇艳地盛开，绿萝缠枝，尽显缠绵悱恻之执情，华凌寒的身子僵了僵。 绿芜漪支着下巴，慵懒地听着两人打架一路翻桌倒椅声，华凌寒法力空虚，小道士束缚方解，好戏十足。绿芜漪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水雾弥漫，她愣了一下，自己愈发像凡人了，而且记忆也慢慢完整了。 绿芜漪抬首，望向空镜中的自己，额上本命已变了样，缠绕着那般半妖艳半圣洁的花，脸也是自己清丽的脸。黛眉水眸，唇亦是微微嘟起的月季般的水红，并无叶妩的惊艳，只清婉秀丽，淡雅宜人。 这多亏了华凌寒每夜来施展类似于梦回的秘术，让她恢复记忆，又以自身魂力来补充她破碎的魂体，甚至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如今，绿芜漪的神识之海已经大变样，浅浅的青草里夹杂着许多曼珠沙华的绿芽，一派生机勃勃，待明年就可以见到华凌寒给她描述的景色吧。 待两人一个个鼻血长流，带着乌青的的眼影，清肿的面妆跑回来时，绿芜漪诧异地把伤的更重的小道士看了半天。 “我这是为了公平，才不使用法力的！”范雪义正言辞，大声吼道。 华凌寒冷斥一声：“白痴！放弃自己的优势，活该被打。” 绿芜漪无奈抚额，范雪像只炸毛的猫般，张牙舞爪的，两人复又打闹起来。 七天后，绿芜漪依旧清晨品着茶，看着好戏，待他们安静下来宣布：“我要回冥界一趟。” 华凌寒一下沉寂下来，漆黑点墨般的眸子隐隐带了点妖异的红，让绿芜漪看得心惊。 绿芜漪不自觉缩缩脖子，解释道：“我要回去一趟，弄清些事情，很重要。” 绿芜漪望着他低垂的眸，明显写着他不乐意，想：总要弄清鬼王姬是谁，我是谁，才能好好的爱这个人。 “华凌寒，和我一起去可好？”绿芜漪伸出手，含笑邀请。 范雪小道士哀怨地看着她，“那我呢？” 槐树下酒楼又换了一个新老板，清清秀秀的面容长望着大槐树出神，原本热闹的生意却突的清冷下来。 毕竟一身正气的道士搁哪，也是令众鬼避让的存在，亦有强大的精魅贪图其法力，无一存活。 “唉呀，小道士肯定是被那些艳鬼迷住了，天天等着情人出现吧？真可怜！”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