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肖晨一松手，马鑫立马从地上跳起来，呼呼地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准备向肖晨扑去，高志新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马鑫，别乱来！” 马鑫强忍住冲动，恨恨地盯着肖晨，肖晨却没再理会他，径直走到纪小阳面前。 “你过来干什么？” 肖晨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他刚才发怒的样子，没有人出声，这句话说出口后现场立即静了下来，只听到一片呼吸声。 纪小阳被这场面给镇住了，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说话也不由地结巴起来：“我……我……我想跟你们一起……一起……战斗……”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样。他擅自跑出来，不但引来丧尸，还差点连累大伙，心里又害怕又委屈，把头低了下去。 肖晨心里有一肚子的怒火，但是看他的样子，又凶不起来，只能叹一口气。不知怎么，看到他让肖晨想起黄小滨来，小滨比他大不了几岁，刚认识他时也是这样热血冲动，不计后果，现在却已经成长成为一个男子汉了。 “下次出门记得带把好点的武器。”肖晨敲了敲他挂在腰上的那把小刀。 纪小阳以为会迎来一通训斥，早做好了准备，听到肖晨的话，诧异地抬起头，脸上由阴转晴，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以后我也可以参加战斗了？肖晨哥，我也学过跑酷的，我想跟你学刀法！” “先学会怎么保命再说吧！”肖晨疲惫地回了句，然后望向闫启昕，“快去看看杨雨轩怎么样了，跑远了就危险了，我们去找雷宁。” 闫启昕回过神来，连忙带着队友往坡下追去。这次行动虽然惊险万分，还遇到了突发状况，但居然成功了，这给其他人心里打了针强心剂，同时对肖晨的不信任感也一扫而空。他们在这里消灭了超出他们人数四倍以上的丧尸，这在以前想也不敢想。除留下几个人照顾伤员外，剩下的人往树林深处走，雷宁就是往那个方向跑的。他们相互之间相隔十几步，排成一排往前走，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陈劲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里有丧尸，刚死不久！” 他们连忙凑过去，丧尸的胸口有好几个刀口，血rou模糊，脖子被扭断了，偏在一边，再往前走了一段，又看见两只，附近的树叶上有新鲜的血迹，高志新不禁脸色一变，和队友对视了一眼。 “他受伤了，该不会……”陈劲不敢说下去，只是有眼睛望着高志新。 “找到人再说。如果受伤了不会走多远。”肖晨皱紧了眉头，不管他们的性格以及对自己的态度怎么样，在这个不算强大的团队里，雷宁和杨雨轩这样的人是不可缺少的战斗力，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这次的行动将是彻底的失败，他也难辞其咎。 他们沿着血迹一路追下去，血迹在一块半露在外面的石头上消失了，他们连忙四处寻找，却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雷宁就躺在那块石头的下面，上半身靠着石头躺着，右手的袖子不见了，半条手臂上全是血，雷宁正用嘴凑到手肘上方一寸左右的伤口上吮吸，脸上身上喷满丧尸的黑血，看见他们几个，雷宁放下手臂，嘴里吐出一口血，慢慢地扶着石头站了起来。 高志新他们连忙迎了上去，肖晨却是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用手摸到刀柄抽出刀子。 雷宁似乎感受到了肖晨的意图，抹了把嘴说道：“从坡上摔下来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割到了。” 见他手臂上没有牙印，肖晨这才放下压在心中的石头，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发现闫启昕他们正守在一个简易的担架旁，杨雨轩躺在一旁昏迷不醒，满头都是鲜血，纪小阳和李慕两个人一个捧着头，一个在忙着止血。 闫启昕解释说他们在坡下发现他时他已经昏过去了，头被撞开了很大的一道口子，万幸的是及时发现了他，要是滚到哪条沟里找不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肖晨明白自己想要活下去，现在就必须先跟他们合作，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他们胜利了。求生还是求死，只在一念之间。肖晨带着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信念，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创造的。在这个几乎不可能生存下去的荒野中，他们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丧尸的尸体被堆成一堆，放一把火烧成了灰。营地又搬了回来，这次打算在这边驻扎下来，整个地盘都重新做了规划，帐篷也搭得不像以前那么随便，而选好安全的位置，用木桩固定住。对其他人来说，定居下来绝对比东躲西藏的日子要舒服许多，谁也不愿意半夜里为了躲避丧尸四处跑，不管条件如何的差，中国人总是有一种“家”的情结，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下，这里就是他们以后的家，所以每个人都兴致高昂，忙得不亦乐乎。 由于对肖晨的观念有所转变，高志新开始主动找他们讨论建造防御措施的事情。如果想在这里定居，就要做好应付被丧尸突然袭击的准备。如果要建造防御墙，那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花很多时间，现在看来刻不容缓，因为有第一批丧尸就会有第二批，预测不到它们会什么时候来。高志新推荐说，他的队伍里有个人叫刘玉健，以前是做建筑五金生意的，他们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他都清楚哪里有，就是需要组织人员去市区一趟，运气好的话可以一次性搞定。 肖晨找到周婉芬的帐篷，她的背部受了点伤，正卧床休息，肖晨走进去打了招呼后直接问道：“你的衣服呢？借我一下。” 周婉芬的脸唰的一声红了，两眼瞪得超出人眼正常的范围，看肖晨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肖晨也呆住了，从周婉芬的眼神里他分明看到了以下这些词汇：恋物癖、变装、猥琐大叔、制服控、痴汉…… “不不不不，是比赛服，你的比赛服……” 周婉芬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带着探究的意味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护具！我想研究一下你的护具！”肖晨双手不停地比划，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下次麻烦你说清楚！！”周婉芬骂了句，拿起床边的护具丢了过去，肖晨飞快地退出帐篷。 闫启昕还在和队友们研究行动，肖晨走过去把护具放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芬姐的比赛服吗？你拿这个干什么？”闫启昕大为不解。 “我们现在没有枪，rou搏的话，这种护具太重要了，如果能够包住手臂肩部和腿部，那被咬的机率就会低很多。”肖晨解释道。这是他从昨天的行动中找到的灵感，只要这些容易被咬的部位用护具保护好，那么危险性就会降低许多，这是在没有枪的情况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主意是不错，可是去哪找这么多的比赛服？这种东西鬼知道哪里有！”李万的双手缠着绷带，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以用牛皮，把两层牛皮剪出形状粘起来缝好，做上扣子就可以用了，这个做起来不难，关键是材料不好找。那个刘玉健市场跑的多，他应该知道哪里有。” “嗯，我去找他谈谈！”闫启昕准备站起来，肖晨却把他叫住了。 “等等，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OOOOOO “你是说，你想回码头看看？”闫启昕重复了一遍肖晨的话。 “嗯。我想去确认一下。”肖晨望着码头的方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那里是他的一段噩梦，数不清有多少次在梦中重回那个地方，挣扎，死亡，绝望，将他不停地折磨。凄厉的喊声就像近在耳边一样，人们愤怒的咒骂、哭喊、同伴的呼唤，一遍遍在他耳边回放，丧尸从四面八方扑来……肖晨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情景，如果在那天之前他的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幻想已经破灭了。 可是，他必须要回去确认同伴的情况，他们是生是死，他要去弄清楚。在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前，肖晨绝不会认定他们已经死亡，但如果真的等他到达那里的时候只看到同伴们的尸体，他也还是决心要去，就当是和他们……告别。 闫启昕沉默了一会，默默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我们要和老高他们去找材料，我叫李慕带你去。” “不用陪了，你们只需把藏在山下的摩托车借我一辆就行。” “那个地方不好找。而且……而且那边的情况实在太惨烈，我担心你……” 肖晨转过头，露出一丝凄惨的笑：“那我就更要去了。如果他们真的死了，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们曝尸荒野。” 听到肖晨的语气里饱含的深情，闫启昕深受感染，用力地点了点头。 敲定计划后，他们开始动身。一边是高志新，闫启昕，刘玉健，马鑫，陈劲，还有一个跟陈劲刘玉健走的很近的梁晋，他们三个常常一起行动。另一边是肖晨和李慕。在山下分手后，两波人分头往两边走。 李慕小心地开着摩托车在路上穿行，为了不引到丧尸，他们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肖晨坐在后面一言不发，心脏却抑制不住地狂跳。路边的景象开始熟悉起来，肖晨明白已经接近码头了，街上到处可见丧尸的尸体，血已经干涸成黑色，那些东倒西歪的尸体展示着那天战斗的惨烈，肖晨似乎还能闻到当时街上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李慕在巷子里穿行了一会，在一个空房子前面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李慕指着一扇紧闭的门说道。 肖晨估算了一下，这个地方离码头比闫启昕描述的还要远，起码有一公里多，以自己当时的情况绝对不可能自己过来。 他慢慢地往门口走去，脑子一阵阵地发晕，连呼吸都失去了节奏，李慕在他身后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肖晨缓缓摇了摇头。 几步的距离好像几公里一样遥远，他终于走到门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七八具尸体，或仰或卧，在小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不少人皮肤发青，已经有转化的现象，只是额头上多了个血洞，看来闫启昕说的没错，在他们转变成丧尸前闫启昕他们刚好赶到这里。肖晨一一翻过他们的尸体，仔细辨认了一遍，没有队员在里面。 他们还没有死！肖晨如释重负，瘫倒在地上，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流下两道泪水。 死去的这些人，肖晨认得，是在地铁站基地里跟救世军生活在一起的那批市民中的几个。跟随他们转移到邢龙的基地后，这些市民又选择和他们一起去码头找军方的转接站。这几个人救了自己，把昏迷不醒的他带到这里，他们自己却无一幸存。 一直以来，肖晨对他们都心存偏见，倒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市民们表现出来的自私和愚昧常常让他们身陷险境。在江陵市的农庄里猴子被市民们围攻差点被他们杀死，在救世军基地的时候又引起大火烧了粮食，还害得一妍受伤，在邢龙的基地更是失控杀人，还引来丧尸。虽然说起来，肖晨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幸存者，但是他们团结、冷静，不会做出这些过激和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就是这些常常被他们忽视又有些排斥的普通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救了自己。肖晨猜不出这几个人当时的想法，或许是报答肖晨对他们的保护，或许是本能的反应，又或是无意识的行为，总之他们抬着他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让他能够逃出丧尸的包围，然后获救。 肖晨心里百感交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坐了多久，直到李慕进来提醒他，如果再不走的话，丧尸们就能有幸享用他们两人的鲜rou大餐了。 ------第六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