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铳之威
在狭长的辽南半岛上，从黑山到东山一带，仅有不到八公里的东西纵深，其余全都是汪洋大海。对于以骑射为根本的后金来讲，这里除了能和毛大帅换些生活必需品，再或者是少量铠甲农具外，存在的意义为零。再往北是金州，往西南是旅顺，东、南是今大连市一带。当初晏世轮看上了这里的原因就是，一旦拿下此地，那么拒金州以南之地，整个大连都落入手中矣。大连的战略意义非常重大，尤其是视天然深水良港为生命的金乡军。就是这么短短的八公里，晏世轮摆上了六座城堡。六座大小不一的战略要塞式的城堡，牢固的形成了类似于一个钳子形状的阵线。进，可以将城堡内军士直接调派，袭扰后金的金州、虎皮驿，甚至是十里河一带，在沈阳方面的眼皮子底下去劫掠一番。退，可以利用这个钳子型的防御功能，利用城堡贯穿一体的防御射程和位置，统一、协调的解决来犯之敌，利用城堡内物资足够此阵线撑到一六二九年。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次出征，晏世轮并没有去金乡所码头欢送。可以说，金乡军最近几年的军事行动，他这个最高军事、行政长官，已经好久没有亲自去送了。不为别的，他怕给手底下人压力。由于历次战斗中出色的表现，还有在欧洲当中历练的经验，吉庆勇获得了此次出征的集团军指挥官的殊荣。在金乡军，不论资排辈，不搞山头，只要有本事。 在这三个月当中，金乡军统一换装了金乡“二八”式燧发铳。吉庆勇在欧洲历练的经验告诉他，此行并不需要太多的白蜡杆枪兵。占据那宝贵的战兵名额。所以，在两千多人的队伍当中，只有十分之一的白蜡杆枪兵，用来保护铳兵队伍的侧翼。其实在吉庆勇心中，两百人的队伍依然过于保守了。他亲眼看到，在欧洲战场上。法**队与苏格兰军队对阵时，双方火力相差无几，火铳对敌人的影响力相当。而阵形收缩，碰撞到一起时，法**队列装的带简易刺刀的火铳却给苏格兰军队带来巨大伤害。苏格兰队伍中的长毛兵，根本来不及保护列于阵前的自家铳兵队伍，当长矛伸到敌军阵形时，早就被对方法军的刺刀划开阵势，然后短兵相接时。由于长矛不利于短距离接战，反而成了累赘。 于是，各种因素坚定了吉庆勇放弃白蜡杆枪兵的决心。 漫漫海路，从金乡港到济州岛，行驶了二十余日，其实凭借“平倭”战船的航速，早就到了，但是大家仍然贯彻晏世轮的命令。不惊扰“任何人”，所以才如此之慢。在济州岛上。短暂补给了淡水、干粮，罐头等，重新开拔，到了大连湾时，已经是一六二八年的四月份了。 好在城堡锁链固若金汤，后金的重兵又不在此。一行人进驻城堡还算顺利。 调整五日后，正在校场cao练大家拼刺技术的吉庆勇，突然收到哨探来报，有后金“大股部队来袭” 吉庆勇不敢怠慢。此刻海军陆战队、海军部队都已撤离，整个辽东、辽南只有自己这两千来人。还有辎兵六千，此刻也都化整为零分散到了各个城堡。 “哨探来报，来袭者有多少人？军力构成如何？” “秉吉大人，依照服色，共有约四百战兵，骑军约两百，步战两百，统兵之人职务为正蓝旗牛录，但是，队伍当中似乎有两名巴牙喇”哨探说着情报时，丝毫没有慌张，甚至是透出了几丝兴奋。其实不止这哨探如此，整个金乡军陆军皆是如此，曾经让后金在辽东折了面子，这晏大人的辽东方面军功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运气好，能够击毙什么牛录、巴牙喇，那么军功更是翻倍的涨，在底下这些骄兵悍将心目中，根本没听到什么军力构成，满满的全市军功！ “哼！什么特么的巴牙喇巴门牙的，四百人怎么够我弟兄们分的？第二师列队，迎敌！” 陆军第四军第二师此刻并没有满编，大约只有战兵三百五十余人，但是在吉庆勇心中，对付四百后金战兵，足矣。 吉庆勇所在的城堡最外靠北，所以当初命名为往北堡。在望北堡外约一千米左右，传来了后金骑兵阵阵隐约的马蹄声。 吉庆勇有意要折一下后金威风，对着手下到，“众兄弟，哪位铳法好的，给我打掉那个牛录，此战当立首功！” 底下立即争做一团。随后，一名脚有些跛，但是身板溜直的具有凝重如山岳般气势的中年汉字挤了出来，他坚定的望着吉庆勇，道：“大人，小的保管一铳毙命，绝不开第二铳” 吉庆勇看着此人，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是在对阵瑞典时，此人在瑞典阵中，一铳就击毙了己方的高级军官，好在是自己人，不然当初就挂了。每每想到这里，吉庆勇都是一身冷汗。还好，此人是自己弟兄，也好。“好！如一铳毙命，此战，记你首功！” 气势凝重的汉子，少见的咧嘴一笑。随后立即整理了一下军容，拿起了铳、弹。 他先将“铳乱”别在腰的右面，火药纸袋别在右胸上。“铳乱”是个小金属筒，里面正好装了一回射击时用的火药和弹丸。它名字来源于表面精致的涂绘，还有制作非常精美的弹筒带，上面大多写上使用者的姓名。只见上面隐约的绣着一个“石”字儿。看了看随风而动的树，他将火枪枪口朝上立起来，用火药袋向巢口注入用于一回射击的火药。此刻他的心中回忆起cao作规程，绝对不能盯着手来补充火药，视线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已经不到二里之外的敌人。 随后咬开纸袋，装填弹丸。用的是铅弹。 听到“咔咔”的声响，石姓汉字就知道弹丸被固定住了。他知道使用枪通条时不要用力过猛，力量适中的话一次就可以把弹丸送到位。 拿下火盖。打开火皿，为了引燃最初放入的火药，只在里面放一点火药。关上火盖的时候注意不要让火药溢出来。 点火，夹起火绳。同时要注意火种千万不能熄灭。 决定了射击姿势之后。就三点成一线瞄准焦点。金乡二八式不仅在底部增加了刺刀卡箍，而且增设了准星。这三点一线，要比同时期欧洲的三点一线准确的多。 微微的感受着风向和敌人前进的方向，在视线当中，早已经锁定了奔在最前方，貌似穿着白色服装的牛录。深吸一口气之后，扣扳机射击！ 金乡铳二八式再优秀，还是一杆燧发铳。其后坐力相当大，用右脸颊固定的枪托后退的时候。石姓汉子很注意的脸颊要意识地避开。 此刻他心中想到的是，宁大人当初的教导：我要教你的不是如何去举铳，想拥有百发百中的射击精度，只能在训练场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练，没有任何捷径更没有其它的技巧。 而且自己深刻的知道，必须要有一种气势！一种对自己射击技术拥有绝对信任后，在战场上爆发出来的一种穿透力！拥有了这种气质的军人。才会真正明白，在远距离的对阵当中。利用优异的火铳，对任何可疑目标一律开铳撂倒，而且不能有任何失误更不能误伤其他目标。当初自己狙杀了一里之外的敌军指挥官之后，宁大人曾对自己充满鼓励意味的眼神，使得自己只觉得胸膛里一股灼热的火焰疯狂的燃烧起来！他曾经用最尊敬的眼神望着“发明”了远距离狙杀方法的宁大人，他拚命将这个男人死命镌刻进自己的内心深处。因为在他的心里有一个明悟：这才是未来战场上的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的不二法门！这才有可能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军人！这是多么耀眼的荣誉！ 站在几十米外的众人，只见硝烟散起，袅袅直上。顷刻间，四周都被刺鼻的火幺药味道弥漫。对于这种感觉，从欧洲历练回来的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似乎每天要是没这么点儿硝烟味儿，还不那么适应。 随着硝烟的腾起，只听不锈钢管壁内与弹丸特有的摩擦声发出的一声沉闷的——“砰”的声音。远处还有八百米左右的骑兵队伍中，当先一人，蓝衣蓝甲，定时那领头的牛录额真。在铳响的刹那，此人似乎被巨力所贯，直挺挺的松了马缰，任由马匹继续狂奔，而身子栽倒下来。其余数旗在看到牛录额真当场毙命的同时，不由得缓下马匹的脚步，渐渐放慢后，在六百米外，列开了阵势。五百米外，这远远超出了弓箭射程，所以众人并没有绷紧神经，看到他们停止行军后，不负责警戒的兄弟们，都看向了首铳告捷的姓石的汉子。眼神里充满着羡慕和自豪！这是我金乡军弟兄！这是我金乡军的先进铳弹！他行，我也可以！ 吉庆勇脸上收起了微笑，他面色郑重的望向了远处，两百人数的后金骑兵，在此时的辽南绝对是一股攻城掠地的存在，这种军力，即使拿到宁锦前线去，也能算得上是让人侧目的力量，为什么会凭空在此出现？先让精神继续保持着警戒，然后他看向了姓石的汉字，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大壮！” “好，果然技艺国人，此战，记你首功！而且，我会记住你这个名字！向晏大人表功！”吉庆勇看向众人，神色庄重的道：“兄弟们，怎们都是随着大人的老弟兄了，只要用心去做，任何人都有成功的可能！”随后吉庆勇向着石大壮方向看去，狠狠地在他胸口上雷了一拳，傲然的微笑道：“我喜欢你身上那种不怕失败的血性，以及战友间的真诚与关怀，记住，把这种血性和关怀保持下去，因为就这就是我们金乡军独有的不败战魂！” 众人凝望着吉庆勇大踏步走进战场，昂然而立，仿佛对面不是两百名凶神恶煞、战力卓著的后金骑兵和拖后的两百后金战兵，而是几百只绵羊，甚至是一片绿草，丝毫不能在气势上给予金乡军压力。众人感受着吉庆勇的那份激情与勇敢，向着因为主将倒毙而迟疑不前的后金军士用力的鼓噪大笑，一时间，笑骂声、请战声不觉于耳。 而此刻在吉庆勇身后的石大壮，正死命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对着吉庆勇的背影，恭敬的伸起右臂，平放胸口，敬上了金乡军最真挚的军礼！随后大吼一声：”有我，无敌！用我，必胜！“这是金乡军陆军第四军的口号，此刻见到石大壮如此，所有人收起了玩世不恭与嬉笑，都恭敬肃立在了吉庆勇身后，一同向着长官一同举起右手，边行礼，边用尽全力大吼”有我，无敌！用我，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