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万分苦恼
“有这样的事算不算嫉妒的积极性呢?比如有的人在考上了大学以后就抛弃了原来的恋人,而她的恋人也因此而奋发努力,结果后来考上了更好的大学。”齐老师有心赞同田川的观点。 “那不能算嫉妒的积极性,嫉妒是一个贬义词,怎么会有积极性呢。”宋老师斩钉截铁。 “对。嫉妒没有什么积极性,它是贬义词。”尹老师也认真地说。 “通过查字典,嫉妒确是一个贬义词,字典上明确的说,嫉妒是对比自己强的人的憎恨,那么这种憎恨是不会有积极性的,我们不能用事物都有两面性这一哲学原理来理解这种情感,如果那样的话,恐怕杀人放火都会找出的它的积极性来。”乔老师有点揶揄的腔调。 几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一抹暂短的微笑,象一道电光打在一团团浓黑的乌云上,刹那间,人们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 田川的心里象是压着一盘石磨,他的心正在紧缩,粉碎。 有没有人能够象齐老师那样提出与自己相同的哪怕是相近的观点呢,田川在企盼着,他低垂眼睑,不敢正视周围的老师,他只希望那还没有发表意见的方位能够替自己说几句话,他可能是谁呢?陈老师?张老师?还是汪微?他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表态,如果剩下的三个人能够赞成自己的话,不也算是半数了吗? “恩——我记得圣经上有这样一句话,不要因为家境贫寒而嫉妒别人,不要因为自己丑陋而嫉妒美人,因为富裕和美丽都是上天赐予的——”陈老师说。其实这就有点讽刺的味道了。 田川的希望破灭了,看来不会有人同意自己的观点了,如果说有希望,那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汪微,因为她是年轻人。 “汪微,你说说吧,你们都是年轻人,也许有相同的见解。”齐老师还是争取最后的希望。 汪微陷入复杂的思索中,嫉妒这种情感有没有积极意义?她还从来没考虑过,直到这次会上,田川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她才第一次感到这确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齐老师的话似乎有理,一对情人,一个考上了大学,给另一个抛弃了,另一个自然很恨他,但不仅有恨,还有一种想法就是要超过他、压倒他,于是就发奋努力,考上了更好的大学。这种事好像以前听说过,不过这种现象如果单用嫉妒去解释,可能不太合理,因为对方是背信弃义的,对忘恩负义的人产生愤恨不能算卑劣的情感吧,不过这种愤恨确实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力量,一种向上的力量。那么嫉恨呢,能不能也给人带来一种向上的力量呢?也许田川的观点是对的,但老师们为什么都持反对意见,难道这些老教师都不如他吗?如果我赞成他,既不能为他解围,又恐怕和他一起被人耻笑,并且我帮助他,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是从前,我也许会心甘情愿的,但现在我不能干这种事,也许此次公开课,正是我和他的命运的转折呢,他不正受到人们的嘲笑吗。 “恩——我的意见和各位老师的相同。”汪微说。 田川心里“轰”的一声,他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汪微果然没有赞同他,她也算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吗?难道对这个问题也保持着世俗的观点,然而,汪微是否愿意为自己讲话呢?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迷惑的表情,而在田川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蔑的表情,是啊,田川的心里非常痛苦,好像他根本没有资格和人辩论,即使是真理有时也可能在别人的轻蔑的眼光中被扼杀。 田川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说什么了,他直感觉到一种悲哀袭来,这种悲哀要将他淹没了,使他喘不过气来。 讨论结束了,外语组长郭老师走过来说:“你们语文组讨论得可真激烈啊,弄得我们都没法备课了。” “对不起啊,下回我们小点声。”齐老师说。 “你们别小点声,我们还想借点光学点知识呢,但愿你们能天天这样讨论。”不知道这句话是讽刺呢还是赞赏。 “你说得是真的假的呀?”齐老师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语文组以前没出过这样的事。 “你问问大家,愿不愿意听你们的讨论。”他把脸面向了外语组的老师。 “我们愿意。”外语组的徐老师高声地说。 田川不知道外语组的老师们都对这个问题持什么态度,是不是有人支持他的观点,这时他是多么希望外语组能够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支持田川的观点啊,但他等了老半天,没人说这样的话,既然没人说这样的话,还对语文组的讨论感兴趣,还说学到了很多知识,那一定都是支持老师们的观点了,也就是说不仅是语文组的老师不赞成自己的观点,就是外语组的老师也是不赞成自己的观点,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连一个少数多数的局面都没有呢,为什么会一边倒呢?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他的脑袋真的象糨糊一样了,他当时已经思考不了任何问题了,思想里老是在判断,我还是不是我。 这天晚上,田川彻夜未眠,他仔细掂量着自己的分量,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自己的成绩都是一流的,在整个小学和初中阶段,自己的各科考试都是全年部第一,无一次例外,到了高中,虽然自己不能必保第一了,但考试成绩没出过前十名,这也是语文组的老师都知道的。到了大学,自己的成绩仍然很优秀,很多时候自己提出的问题都能把老师难住,有一次,语法老师讲语法,说副词是不能重叠的,下课以后,他就和老师说,老师,我看副词是可以重叠的。老师说,你举一个例子,他说,‘每每’,‘每’就是副词,‘每每’就是副词重叠。老师就回答不上来了。还有一次,文学概论的老师讲现实主义诗人,他在现实主义诗人的前面加了“革命”二字,下课以后,他问老师:“老师,现实主义还有革命和反革命的区别吗?”老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是一位颇有资历的老教师,还出版过专著,他没法回答田川,田川也没有难为他。大学老师在田川心里是带有神秘色彩的,好象大学老师是有相当学问的,是不轻易被学生问倒的,但通过这件事田川也提升了自信力,他觉得自己的很多判断都是正确的,自己的思想是敏锐的,是能跟上形势的。来到一高中,因为考纲的问题,他也和老师们持了不同的意见,但后来考纲到了,证明他的分析是对的,考试课文和不考试课文与讲读课文和阅读课文没有必然的联系,也不是一个问题两个说法。那么在这件事上,他是不是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呢,不坚持觉得太可惜了,坚持就是和全体老师做对,他不想和全体老师做对啊,如果因为公开课他和全体老师都闹僵了,那他在语文组还怎么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