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虎谋皮
如果说，泠正业一晚上没有睡好，是因为发现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女儿突然成了他需要注意的人，那么他今晨的心神不宁，则是发现这个女儿将成为他需要高度关注之人。 泠正业端坐在书房，看着手里那只熟悉的荷包很久，连卢有道进来给他请安都没反应。直到卢有道在他身旁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才喊人。 “蔡武，去把夫人和三小姐请来。” 蔡武原本是泠正业的随从，自从泠正业被封定国侯之后，他也成了侯府的管家。 早上，守门的急急忙忙地跑来找他，说太子府的人有东西要给侯爷，他立刻亲自跑去门口见人，拿了东西就送到书房给侯爷，然后一直在门边候着。 此时听了王爷吩咐，便立刻领命去传话。 “有道，”泠正业把手里的荷包丢在书桌上，“你可认得这东西？” 卢有道瞧着那只荷包，宝蓝色的，一面绣着鸳鸯，一面绣着并蒂莲。 “不认得。” “呵，”泠正业忽然轻笑一声，“你可知，这是何人之物？” 卢有道自然答不上来，他也明白泠正业并非真要他回答，于是便沉默地等着。 果然泠正业又说道：“这是我亡妻清雅所绣，本要送于我用，但我当时正要赶往军中，就一直放在她身边。这东西，今晨太子派人送来给我，说是证物。” 卢有道立刻联想到了昨日泠月娆和泠燕两人之间的争执，既然这荷包不是二小姐所绣，那为让三小姐下湖去捡荷包之事也是假的了。 “侯爷是说，落水之事确实是三小姐诬陷二小姐的？” “不，我太清楚我那二女儿，性子泼辣，又被她娘宠着，月娆落水之事，多半是她干的。但关于荷包的事情，”他点了点桌上的荷包，“确实是月娆编出来的故事。” “有道不太明白，三小姐编个荷包的事情出来是为什么？以她在府中的地位，就算真是二小姐要害她，她也毫无办法，既然无恙也应该作罢。” 泠正业虽然白日里不在侯府，但府中多的就是眼线，他一回府，就会有人告知他所有事情。卢有道是他的心腹，当然也能知道这些事情。 “我本以为，她如此是为了让赵世子讨厌燕儿，报复燕儿害她落水之事。可如今看到了这荷包，我才明白，这一场戏码，她是演给我看的。” 泠正业似乎想到什么颇有些感叹，沉吟半晌之后才又说道：“她是在告诉我，只要她愿意，她能让事情随着她想要的情况发展，燕儿这样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随时都可以除掉她。” 说到这里，他忽然对她心生佩服。 “但难得的是，她能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如今在侯府的处境不佳，愿意躲到清雅小筑那个离内府那么远的地方去。” 看到泠正业的表情，卢有道瞧了门外一眼，见夫人还未到外头没人，便问道：“侯爷是决定要把三小姐也纳入计划之中吗？” “当然。”泠正业眼中突现一抹精光，“若她真有如此价值，本侯必然要好好利用。” 不管她这突然大好是有预谋的隐藏，还是真的因为落水受了刺激突然好转，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她能为他所用就行。 这整座侯府的人，都是为此而存在的，她只要一日是侯府的人，即使能耐到反天去，也逃不开这命运。 过了好一会儿，卢文锦才领着名仆妇过来书房。 “侯爷，你找我？” 进门的女子一身锦衣亮丽华贵，梳得光整的头发挽出繁复花髻，插着耀目的点翠金饰。 卢文锦生来容貌端丽，又贯会打扮，当初泠正业未娶妻之前，几位侍妾之中她最得宠。本来有意扶她为正室，但因为泠正业当时军务繁忙鲜少回家就拖着了。 为了安抚她，泠正业允她生下子嗣。 泠家家规，正房未生育，侍妾不得生子，这是为了保障正房子女嫡长之位，泠正业允她生子，便是保证了她将来正房之位。 当时已是如夫人的卢文锦便因此安心下来，先后为泠正业生下一男两女。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满怀期望的等待，换回的却是泠正业带着另一个女人回来，说那才是他要娶的妻子。 她那时该有多恨！ 不仅她成为侯爷夫人的美梦破灭，永远只能做一个低人一等的如夫人，还有她的三个孩儿，怎么都不如那女人将来生下的子女尊贵！ 好在那女人生下女儿之后没几年就病死了，而她，也因为掌家出色被泠正业之后扶为平妻。 可是，那个泠月娆，却依然是泠家最嫡的嫡长女，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也是她心中永远的嫉恨！ “侯爷，我听夏荷说你昨晚没有睡好，就冲了杯参茶给你。” 她温柔地笑着，强压下泠正业昨夜宿在别处的嫉妒，从身后仆妇手里接过参茶亲自端到泠正业跟前。 泠正业扣在桌上的手点了点，“放下吧，我一会儿喝。” 失望的情绪让卢文锦差点端不住脸上的笑容，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把茶碗轻轻放在桌上。 “坐吧。” “是。” 卢文锦落了座，“侯爷找我来不知何事？” 泠正业道：“月娆还没来，等她来了再说吧。” “好。” 应了声，卢文锦便安静地坐着等。可她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 月娆，侯爷叫她月娆，以往他都没有提起过她。听说昨夜他留在小贱人那里用膳，难道真的父女情深血浓于水？她不禁有些担忧。 不多久之后，人是来了，却是白嬷嬷单独一人。 “侯爷，夫人。” 泠正业奇道：“怎么只你一个人过来？月娆呢？” “小姐病了。”白嬷嬷老实回答。 “病了？”泠正业回想昨晚似乎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可有请大夫看看？” 白嬷嬷看了卢文锦一眼，“只是着了凉有些咳嗽，人比较疲累，请夫人准我到药房拿些药煎给小姐喝就行了。” “胡闹！”泠正业突然恼道，“侯府的小姐生了病，怎能随便喝药？你立刻找林大夫去看看小姐，无需他人准许！” 那严厉的语气，让卢文锦直接脑中一懵。 这话，侯爷是说给她听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