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女之谋（2）
朝承把话问出口，又立刻自行否定。 “这样太冒险了，泠正业他能十多年都对她不管不顾，她又怎能肯定他一定会去看她？” 焱宸夜抬头仰望，天边一轮弯月渐升，朦胧中漾着清辉，难掩光华，就如那少女一般。 “泠正业这人是否心硬如铁暂且不论，他能以泠家庶子的出身得到如今定国侯的位子，除了他会打仗之外，心思之深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与已故的原配江氏之间的感情深厚是人尽皆知的，太后亦是因此才会在这座桃园里安排一个一年一度的游园宴。 泠月娆这个三女儿出生的时候江氏难产，本来体质不好的江氏因此身体更差，拖了三年之后便病故。 泠正业在江氏病故之后看到这清雅小筑，看到泠月娆就想起亡妻，才会封了园子，把女儿也赶出去住，十多年没见一面。 这样一位‘深爱亡妻’的男人，若是知道生来痴呆又哑巴的女儿，突然闯进了他已经命人封了的屋子，一边是亡妻，一边是一个十多年都没见过的女儿，情理上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见一见她。” 这些泠家的资料，朝承事先已经都了解过，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可她如何才能让泠正业正好看到泠燕逞凶呢？” 要让两个人这么正好的遇上，成功率应该并不高才对。 “泠正业夜间回府很好算，而泠燕性格冲动，白天在泠月娆手里吃了亏，必然会想要讨回来。想让他们遇上，只要泠月娆在清雅小筑里多费些时间，到差不多晚一点的时间回到自己的小院，给泠燕机会张牙舞爪就行了。” 朝承明白过来。 是了，泠燕是要找泠月娆的晦气，人不在，当然也就没办法了。 他朝焱宸夜躬身抱拳，“是朝承愚笨，没有想到这一层。” 焱宸夜轻轻摇头。 “不，不是你愚笨，而是你事先已经先入为主觉得那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听到她做了什么事情，第一步当然不会去想她有什么目的。 泠月娆这计划需要了解泠正业和泠燕父女的性格，进而揣测了他们可能的反应才能成功，你为人最是冷硬，对这揣摩人性的事情并不在行，想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焱宸夜的一番话，让朝承心上稍是一松。他是爷手底下做事的，虽然谋略之事不是他的专职，但对靠近爷身边的人理应多注意一番。 “爷，这位泠三小姐心思如此细密，将来这泠府小姐们的地位必有变动，爷的计划，是否也要更改？” 同理，他是爷的人，这泠三小姐想讨得父亲注意不关他的事，唯有爷的事才跟他有关。 “不，短期之内，泠家这几名女子的地位不会有什么变化。” 焱宸夜对此非常肯定。 “一切按原计划即可，不过，”他从袖中拿出那个宝蓝色的荷包给朝承，“明日，你派人把这荷包送到泠正业的手中。” 既然那丫头已经拉他入局，他又何必置身事外？ 短短时间里，她已经把泠家的几个人都摸了个清清楚楚，还都借着事儿短兵相接了一番，真真是聪明得很。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其实都互有关联，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今日闹出来的所有事情，都会破坏了现有的格局。 定国侯府，帝都，甚至东焱国，都有可能因为她的“死而复生”而发生巨大的变化。 到时候，就不是只靠一点聪明就能全身而退的。 而她，又会如何应对？ 一一一一 这一夜，似乎注定很多人难以入眠。从月娆那里回到书房的泠正业，一直坐到月上中天，还没有回房就寝。 卢有道就一直站在他身后陪着，不像同僚副将，倒像是个随侍。 终于，泠正业开口。 “有道，你如何看？” 卢有道一直平视前方的眼朝泠正业的侧脸看了一眼，回道：“她才十四，就算真的聪明过人，单凭她自己，难成气候，侯爷只消派人注意即可，无需多虑。” 泠正业沉思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她不单是聪明，是心思缜密。” 她懂的用闯清雅小筑的地方引起他的注意，能料到他必定会在晚上回府之后回去找她，然后让他看到燕儿娇纵嚣张的样子。 待他赶走了燕儿，她又主动认错，故意让他看到了地上的菜叶豆腐，让他知道自己的现状，等他主动提出改善。 家中杂务都是他现在的妻子文锦掌管，文锦一直都视她为眼中钉，必然不会如此容易就让她真的好好过日子，于是她便提出搬到清雅小筑。 清雅小筑离内府很远，是侯府唯一一处文锦管不到也不能管的地方，她搬过去之后，不但安全，而且还能向文锦表明她并不是想要爬到泠燕泠瑶两姐妹的头上去。 但是，她有本事凭一己之力就回到封了十多年的地方，将来必不会再受文锦欺凌。从此之后，文锦想到她，就如鱼刺在喉，想除掉却又不能轻易动她。 若是这一套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话，假以时日，她即使上阵打仗充当军师也是毫不逊色的。 还不仅如此！ 她还向他讨人！ 那白春梅原来是她母亲的下人，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已经被文锦赶到了厨房去做了下等仆妇，被折磨得重病缠身，难以痊愈。她却在今天自己的情况刚有改善的时候就向他讨人，真是很大胆！ 她是在探他的底线！ 探他这个父亲，愿意改善她的生活，愿意让她搬回了自己亲自封存的清雅小筑，是不是还愿意把原来属于清雅小筑的人全都还给她，如果是，那么她能得到的东西就会更多。 这个三女儿，比起她的母亲清雅，更甚一筹。 而且，她生下之后就是自闭，不会说话，生活都难以自理。今日落湖之后突然又大好，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可是刚才与她坐了那么久，不管是容貌身材，还是记忆，都是一分不差，她根本就是原来的那个三女儿。 这十多年来，他虽然没有见她，却一直有人暗中监视，所有的情况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之中，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