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撞死人了
我没有想到，对张泽的母亲坦白了之后的第二天，张泽就主动提出来要开车送我回去了。 他看我的眼神之中隐约夹杂着一丝屈辱和怨毒，想必是被他的母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觉得自尊心上过不去了。 不过，我可不在意张泽是怎么想的，反正，他送我回去正好还省了我四十多块的车钱。 张泽一言不发地坐在驾驶座上，也不知道是要发泄什么情绪，驾驶速度变得非常快。 我皱着眉头，双手有些不安地抓着安全带：“你要发泄飙车，麻烦在回去的路上飙，现在这样算是做给谁看？” 张泽闻言，双手不禁握紧了方向盘：“小之，你不需要对我那么绝情吧？” “你扇我巴掌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绝情呢？”我冷笑一声，牙尖嘴利地反驳回去。 张泽口头上吃了亏，便不再开口了，只是也没有将车速放缓下来，显然是故意要让我不痛快。 我撇了撇嘴，忍不住嫌弃张泽的小心眼，并且忍不住想，如果换成杜少陵那个嘴硬心软的，就算只是考虑到我肚子里的灵胎，肯定也会把我伺候得好好的。 就好像他之前非要说除非我快没命了才会出手，最后，还不是演变成了全方位协助我吗？ 我闭上眼睛，懒得去理会四周飞速倒退的树木。长时间盯着高速移动的物体让我感到晕眩恶心，我觉得，我应该是晕车了，而且，张泽要是不早点停止这种极速狂飙，我恐怕会吐他一车。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我的身体因为惯性狠狠往前冲去，又被一下子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和身上的安全带给重新固定在了座位上。 相比之下，张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那边的安全气囊并没有照常弹出，结果，便一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直接磕出了一脸血。 然而，我此刻却没空去管他的死活。我面前的车窗玻璃上满是鲜血，显然，刚才张泽的夺命狂飙撞上了某种活物。 “张泽！醒醒！” 我抓住张泽的肩膀狠狠摇晃了几下，后者呻吟了一声，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我们撞到东西了。”我指着车床，手指都有些发抖。 张泽苏醒过来，看到满窗的血迹，顿时也吓得面无血色。 车窗上的血迹是向上的，换言之，被我们撞到的东西肯定已经被撞飞了。 我抬手移动了一下头顶的后视镜，然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张、张泽……我们——” 我抬起手来指着后视镜中的景象，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后视镜中映出的是一个女性的身体。她穿着一身染血的睡裙，身体扭曲成古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路中央。 我们撞死人了？！ 不对，是张泽撞死人了！ 我的大脑短暂地当机了一秒钟，然后，身体便自动做出了反应，从口袋里将手机掏了出来。 “你干什么？！”张泽从旁边劈手将我的电话打掉了，然后下车从后备箱里抽出几条大毛毯，和几瓶矿泉水，动作麻利地开始擦拭起车窗上的血迹来。 我麻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双眼完全没办法从后方的尸体上移开。 我必须要叫救护车才行！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肚子里的灵胎却sao动了起来。 该不会被我们撞到的那个人，要变成厉鬼了吧？ 我弯下腰去在座椅附近摸着，总算找到了被张泽打落的手机。他之前那一下用足了力气，直接把我的手机后盖和电池板都给打落了。 还不等我重新开机，张泽就已经完成了前方的清理工作回到了车中，一言不发地再一次发动了引擎。 我吓了一跳，伸手就要阻拦他：“你疯了么？我们撞了人，至少应该叫救护车啊！” “你给我闭嘴！” 张泽猛地转过头来对着我怒吼，狰狞的表情一下子将我给镇住了。 这个人，难道想要见死不救么？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熟悉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恐惧。 阿金从我的袖口里钻了出来，横在我和张泽的中间，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然而，这一次张泽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直接越过阿金的蛇身将我的手机抢了过去，然后抬手将其扔出了车窗。手机砸在路面上，我几乎都听到了屏幕碎裂的声音。 “我到时候赔你一部最新型号的。”张泽冷着脸，慢吞吞地对我说。 这一刻，他的双眼比爬虫类还要冷漠，看得我胆战心惊。可是没有了手机，我想要回到市区就只能乖乖地坐在张泽的车里。 我眼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女人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咬牙切齿地呵斥：“你简直就时猪狗不如！” 张泽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自顾自道：“明哲保身而已，小之你不要太倔强了。那个女人被撞得那么厉害，我的前保险杆都被撞弯了，说不定当时就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死人搭上自己的前途，你说值不值？” 听着张泽如此诛心的话，我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你这样见死不救的人，一定会不得好死！” 张泽漫不经心地向我投来一道鄙夷的视线：“小之啊，不是我说你。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成熟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这个社会里你要是和别人说什么公正道义伦理道德，那还不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冷哼一声，别开头去不想要看他：“拜托你不要因为自己心理阴暗，就觉得全世界都和你一样黑。” 张泽轻轻哼笑了一声，没有再答话，只是改变话题道：“小之，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到我身边？在梁蝶这件事情上，是我做得不对。还有之前，我也不应该误会你和杜少陵。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肯消气？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并不容易，你还是多考虑一下，好么？” 我听着张泽的这些话，却只是觉得这世界上怎么还能有他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存在呢？造势逃逸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够坐出来，居然还指望着我会和他在一起？ 我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那么一往情深呢？要是那么一往情深，一开始就不会出轨了吧？” “不论你相信不相信，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转入中环之后堵得厉害，张泽也因此能够分心凝视着我，认真地向我告白：“小之，我是真的喜欢你。对男人来说……生理和心理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梁蝶暗地里居然做出下药这么卑鄙的事情，这一次，的确是我拖累你了。我一开始就和梁蝶说过，彼此之间纯粹是rou体关系而已，要我离开你和她在一起，那绝对不可能。” “张泽，你给我听好了。你当初怎么跟梁蝶说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管你们男人是怎么看出轨这件事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和方姐不一样。你敢渣，我就敢蹬了你，我就是精神洁癖，受不了自己的男人和别人搞在一起，尤其这个别人还是我的‘好闺蜜’。” 可惜，张泽却将我话语中显而易见的厌恶给曲解成了商榷：“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以后再也不出轨，你就愿意回到我身边？” 我看着张泽认真的模样，顿时觉得心累得厉害，但同时，又觉得有些迷茫。 张泽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他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总是温柔体贴、成熟稳重，而相应的，也从来没有直截了当地表达过对我的任何爱意。 我和张泽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轰轰烈烈之后的开花结果，而是一种谁都不嫌弃谁的默契。 认识得久了、彼此之间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所以水到渠成地走上了订婚这一步。这样的感情虽然稳定，可坏就坏在一旦崩塌，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因为，我没办法在张泽身上找到任何让我觉得，即便他做错了事伤透了我的心，也值得我忍下所有的伤痛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价值。 没有过于显著的回忆、没有共同奋斗的过去——这样的感情因为一方出轨而走到尽头，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因为中环堵得太厉害，最后，张泽只能下了立交，在一处地铁站口让我下了车。 我走进人潮汹涌的地铁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报警，让他们去查一查市外高速上被我们撞到的那个女人，同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刚刚挂断电话，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昝小之。” 杜少陵站在我身后，一身干干净净的衬衫西裤，在地铁站内忙碌的人群之中看上去简直如太阳一般耀眼。 我愣了一下，然后向他露出微笑：“好巧。” 杜少陵的视线在我的身上转了几圈，然后隐约露出一点担忧的表情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我摇了摇头，但转而又想到杜少陵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便老实不客气地说道：“我要从张泽那里搬出来，可惜，没有地方去。” 杜少陵楞了一下，手在裤兜里掏了两下取出一把钥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我那里。反正你肚子里有灵胎，住我那边也能方便一点。地址是新江花苑3号楼1203室，我晚上要上班，正好你可以帮我看看家。” 我楞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将钥匙接了过来：“那、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