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公冶墨来了。 虽然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但是此时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声音,秦清雅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了。她豁然侧首,目光直直地落在公冶墨的脸上,手缩进袖子里,轻轻地颤抖着。 这一生,她用了十三的时间去了解他、喜欢他,她曾经那么想要得到他。可是大婚那天巨变,她恨他,无时不刻想要报复他,想要让他也尝尝求而不得众叛亲离的滋味。为此,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然而,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错得一踏糊涂。 青蜂寨上那一跳,她猛然顿悟,至此彻底离去。 然后她用了两年的时间试图去去忘掉他。两年来,她到过不少地方,看过不少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人生虚妄,她自认为已然看淡、通透、豁达。 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多大的作用啊...... 只要那个人一出现,那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平静和从容,便会如被风吹过的湖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如若不是为了查父亲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闻人止听闻声音,起身站起来,迎向公冶墨:“皇上来了?” “不必多礼!”公冶墨道。然后看向一边的秦清雅:“想必这位便是将军所说的那位宋先生吧?” 秦清雅收敛心中的波动,平静无波地朝公冶墨行了一礼:“草民拜见皇上!” “宋先生请起。朕早就听闻先生见识不凡,学识渊博,博闻强记,今日一见,想不到先生竟然如此年轻有为,真乃我大楚之幸啊!”公冶墨道。 “不敢,皇上高看了。” “先生太过谦虚了。” 公冶墨说完,侧首朝闻人止道:“去把围棋拿来,朕今天想要向先生讨教两局。” 秦清雅道:“陛下,草民棋艺不精,恐无法相陪,万望恕罪!” “无妨。朕棋艺也不好。” 转眼之间,闻人止已将棋盘摆上,公冶墨选了白子,抬头静静地望着她。 秦清雅见知道他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拿了黑子,在棋盘上落下第一子。 她手指修长洁白,指尖衬着乌黑的棋子,黑与白两种色彩,那么鲜活而艳丽地张扬着。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她身子微微前倾,眉头微皱,举着棋子思忖良久。 公冶墨的目光落到她的指尖,霎时,眸子里闪着疑惑而深思的神色。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一看才发现,她的手是非常白的,就仿佛......女人的手。而且,还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闪现,公冶墨摇了摇头,他这是怎么了?想那个女人想得都要疯了吗?连一个男人也能被他看成她?! 轻轻叹息一声,公冶墨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秦清雅的脸上。这张脸,明明是一张男人的脸。这个男人长得微微有些秀气,那睫毛似乎太长了太浓密了些,就像...... “啪嗒”一声,秦清雅的第十二颗子已然落下。 子一落,她身子坐直,抬起头来,看向了公冶墨。 公冶墨回过神来,心中暗自嘲笑了自己的多心。眼前这男人,虽说有些地方与清雅相似,但是他是个男人啊! 这里是建宁城最贫穷最肮脏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典型的贫民窟。房子是破败的,过道是黑而狭长的,每每从跟前跑过一个人,要么是衣服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要么是骂骂咧咧一口的粗话,总之,这是最底层的人民所蜗居的地方。 秦清雅小心翼翼地走在那因为常年漏雨而长满了苔藓的过道上,有好几次因为要躲避前面后面飞一样冲过来的居民,她险些滑倒。 四处都是破房子,房子里挤满了一家老小。 到处都是霉味,那是屋子因为受潮而发出的刺鼻味道。 游历的这两年里,秦清雅到过不少地方,也见识过不少的贫民区,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最大最穷的地方,竟然是在建宁城。 直到今天,她才突然领略了“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心突然间沉甸甸的,就仿佛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五六天,天上还是乌云密布,街道上空无一人,光线逼仄,明明只是半下午的天,却好似已临近傍晚。 让人心中有着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忧虑和压抑。 “王福贵?公子说的可是在秦相府做了十一年家仆的王福贵?哦,公子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总共有七个人叫这个名字,所以我得问问清楚才好说哩!”一个长了花白胡须,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老者道。 秦清雅笑了笑:“对,就是那个。请问他家是住在哪里的?我以前来过一次,只可惜时日久了,就有些模糊了。” “哦,知道!他家就住在前面,喏,那个门前挂了一串红辣椒的那里,你看到了吗?从那里往后面数,第十一间就是了。” “谢谢大爷。”秦清雅道完谢,一路找过去。 到得门口,秦清雅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正从那屋子里传出来。莫不是他生病了?这可不太好!秦清雅心中猜测着,走到门边道:“请问这里是王福贵王大爷的家吗?” “是的,是王家。”一个正煎着药的妇人风风火火地跑来,脸上又是汗又是黑灰,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面貌和年龄。 “公子,你是谁?” 秦清雅拱了拱手:“这位......姑娘,我是受一个朋友所托,特意来找她的一个故人的。不知可否进去细说?” “呃,这个,公子你也看到了。我爹他生病了,恐怕一时不便见客。呃,公子若有什么事,改天再来吧。” “不瞒姑娘,我是秦相大女儿的朋友。这次是受她所托特意来找令尊了解一些事情的。” “也不行,我爹病得很严重。” “可是......” “玉凤,让他进来!”屋内突然传出老爷子的说话声,“我在秦府十一年,大夫人对我不薄,让他进来吧!”